陈丹青老师谈到梵高这幅画时是这么说的,每见一次都要叹气,如此无可奈何。但实在说不出它哪里好,就是觉得画得好,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我便会想起张枣的《镜中》,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我便是这样的感觉,喜欢得不得了——“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这样的句子几乎随时随地、不分氛围,不论情境,就会莫名奇妙在我心里跳出来。可是你要我评论它好在哪里,我实在说不出来,我喜欢《礼物》、喜欢《致橡树》、喜欢《你是人间四月天》等等这些诗,并且很清楚它们好在哪里,为何让我喜欢。但读到这首,我会忘记它们。我会赞叹,诗意就应该如此。那种仿佛是人群中惊鸿一瞥拣选出来的那个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一时说不出他哪里好,却能为他而忘却曾见过谁英俊潇洒,谁多才多艺,谁风趣幽默。
我试图寻找答案,并且读过数篇关于这首诗的赏析、评论。最终,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我想语言总是匮乏,有心的人宁愿会意。
镜中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