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多年前看的了,现在已有些面容模糊,看着电视剧似乎又勾起了记忆,电视剧中的形象也不知不觉与曾经想象中的温周渐渐重合。但是仍不敢妄谈原著,毕竟所记实在不多了,现在的感想也更多来自电视剧,这些感想千回百转堵在胸口,似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说话的方式难以来来回回反复斟酌,总觉得没有表述清楚,唯有用文字,可以慢慢对自己絮絮道来,想到哪便写到哪吧。
温周二人,我认为谈”相互救赎“略有点过,他们都是再通透不过的人了,这些道理他们绝非不懂,只是命运不公,有些痛苦不是靠自己就能走出的,他们的相遇,是一个契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个人都是层层遮掩,绝非白纸一张,可他们却能透过这些表象看懂彼此的内心,他们像一对锁扣,二者相合,将彼此从过去的泥沼中拉出。他们的相识,不能早一步也不能晚一步,一定要在周子舒彻底失望,离开天窗,选择用寿命换自己自由,在温客行开弓再无回头箭,开启多年设局,正式剑走偏锋之后,是在两人这样的心态下,不早也不晚,刚巧你也在这里,才会有相识相知,相合相契。
我尤为偏爱周子舒一路的变化,对他我几乎戴上了温客行的目光,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怎能不令人痴迷为他心折?
周子舒离开天窗后,虽说还了自己一个自由身,过着“乞丐三年不羡皇帝”的日子,但是我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去,而是找了一个逃避的方式,他终日晒太阳喝酒流浪,看似潇洒,却仍旧为过去所累,他因过去对未来毫无期待,只想草草了结此生,正因为心中对明天没有任何期望,且过一天是一天,行事也无所顾忌,曾经在天窗,周首领对江湖规矩了如指掌,天窗内部也是规矩重重,行事藏首露尾处处小心,而现在的他却因老船夫误会自己要做“霸王船”就干脆不给这三钱,想做啥做啥,他乐意皮这一下,不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去遵守所谓世间的规则,去瞻前顾后。可是那一腔年少澎湃的热血似乎早已被多年的违心浇灭,他“潇洒”却并不“快活”,他的自由是“离世”的自由,这世上已再无令他牵挂之人之事,行于世上同活死人也无甚区别。
但是他的赤子之心并没有真正熄灭,只是在一次又次的焚毁后被掩盖在了重重余烬之下,他仍然为世间真情而打动,面对以命报恩的老渔夫,重情重义的成岭,他答应老渔夫的托付,为三钱银子驱策百里,护送成岭,才有了后面的故事。在这一路上,面对温客行的百般逗趣,他从一开始的白眼冷对到有了争锋相对的回应,就像把一个灰扑扑的冷硬蚌壳撬开了一点,虽没能完全打开,但是已可以看见从里面流泄而出的温润光泽。阿絮的心逐渐被唤醒,陈积被扫开,他开始卸下易容伪装,与温客行渐渐相知,不经意间已经开始主动和他插科打诨,愿意与他分享态度,发现对方是懂自己的人,甚至开始关心担忧,对成岭也从一开始的忠君之托到发自内心的牵挂担忧,他被这群人又拉回了这人世间。
真正让我见到阿絮活过来的是他收成岭为徒的那一夜,他在那一夜做了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主动对这些人敞开心扉。无论是收徒时感到四季山庄传承不绝时的欣喜宽慰,还是对温客行说自己决定先行一步袒露自我,他愿意赌尽管温客行身上谜团重重,但他其实就是他心中所相识的那个温客行,他不会看错他,赌他也会对自己敞开心扉,那一刻,阿絮脸上的光彩是前所未有的,也是从此夜之后,阿絮越来越鲜活,甚至变得十分跳脱。看到一个全然活着的阿絮是那么生动,想到他之前死水无澜的样子,真的万分心痛,阿絮本是一个多么敞亮通透,鲜衣怒马的妙人阿。我认为阿絮做下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三,一是当夜成岭的全然信任让他为人世间最赤诚的“信任”感动;二是他真的引温客行为知己,他希望温客行对自己敞开心扉,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信任是相互的,君不来即我,我便去即君,阿絮从不是拘泥纠结于此的人;三是他越发感觉到自己确实时日无多了,死亡让他逐渐放下过去的沉重,正如他说反正死后也是要下油锅炸个几百年的,过去的罪就等死后再赎吧,人世间的太阳这般好,在最后的时间,他还要和知己再喝几轮。看到一句评论“他一边枯萎一边绽放”,向死而生,是烛火在熄灭前孤注一掷的爆芯。阿絮的一颦一笑都带着即将消逝的美丽,他的“勾人”不是人世间的艳容媚骨,他是漆漆黑空中绽放的花火,美好但是又好像马上就要消失,让人想要抓住,想要把他留住,他那么温暖,是温客行伸手想要抓来看看的光,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
有人说阿絮想要化解温客行的仇恨是圣母行为,我认为是他完全没有懂阿絮。阿絮每次与温客行吵架,都是听到温客行说出那些偏激的话。他劝温客行不要为仇恨所蒙蔽,影响他对五湖盟的判断,他说温客行何必在意那些庸人,他难道是在为那些人说话吗?他只是在意担心温客行,他明白温客行不是全然的魔头,他看得出他的良知他的迷茫,他在无辜之人间接因自己而死时会痛苦,行恶对他而言是痛苦而绝非乐事。没有人比阿絮更明白什么叫行于深渊之巅,自己也会变成深渊的道理,他怕温客行会因过去的仇恨迷失自我,把那个真实的自己折进去,过后才追悔莫及,难以脱解,就像自己一样。可阿絮又那么温柔,在温客行每次自我怀疑,痛苦迷茫时,他总是一语道破,三言两语便能安抚化解他的慌乱。他是多么剔透的一个人阿。这样的阿絮才是温客行的“光”,他是那个偏执时拉回他,迷惘时点醒他,慌张时温暖他的光啊。
而想到温客行,则是难以忽略的心疼。每次温客行被勾起复仇的恨意,明明是他在说那些狠辣绝毒毒话,却让我无比心疼,特别是在阿絮的追问下,他说“要让那些不属于人世间的魑魅魍魉,统统滚回地狱”,我当时的想法是,赶快麻溜得滚下去,恶人的错误凭什么折磨良善之人,真是老天无眼,为什么罪不能自有应得?看到他恨得那么痛苦,他越是疯癫越是偏执,我就越是心疼,仇恨把他折磨成这样,把他从人世拽下鬼间,让他做了那么多自己永远无法原谅的事,被逼至疯魔,这又是凭什么?他绝不是强取豪夺之人,甚至他是厌极了这世间的贪欲嗔痴。从他对成岭对阿絮就可以看出他的共情之心,他对成岭总是比阿絮更多一份呵护牵挂,若不是他出手搅动这江湖,成岭可以一直在父母兄弟的背后做一个四处发名帖的小公子,是个小废物又如何呢?就像他当年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只想抓紧时间掏鸟捉鱼,他对成岭的怜惜一是出自愧疚二是想到了同样年幼失怙的自己吧。对阿絮,他多么不愿失去他生命唯一的光阿,但是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对阿絮说“你能不能别死啊”,他不敢也不愿真的违背阿絮的心愿哪怕自己是那么伤心痛苦。温客行过去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和违心,他甚至失去心中对自己做人的资格,将自己划为恶鬼,他内心深处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但是他更怕阿絮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这让他有着孩童般的胆怯、脆弱和迷茫。他平常满嘴跑火车,但是面对阿絮的直击内心的质问,他却无从应对,他内心那么挣扎痛苦,只能口不择言得也说出刺痛阿絮伤疤的话(果然是知己),在知道阿絮命不久矣时,他无法接受只能主动建起防线,自己骗自己说“幸好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他逃避、慌乱又小心翼翼,就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盼着眼前人能理解能原谅,但是更怕他知道后厌弃自己,毕竟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他的前半生在善与恶之间疯疯癫癫,所幸他遇到了阿絮。
周子舒和温客行身上都各有所谓“BE美学”,果然将美好的东西碎给读者看是悲剧的核心啊(幸好他们遇到了彼此,求得一份圆满,不然我这个he爱好者真的要给皮皮寄刀片!),周子舒姑且可以用”生何同️死,向死却生”来概括,而温客行就是他自己说的“不合时宜”,他被迫失去父母失去底线,堕入深渊,甚至最后在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光的时候,却失去了在无尽雨夜陪伴他的唯一的小活物阿湘。他总是在被遭遇着,命运总是由不得他来选择,他的不舍挣扎和追求,在命运之手的推搡下,却只能化作一句“不合时宜”的嘲讽。
幸好,幸好,我只能说幸好了,幸好他们相遇了。
他们都曾是失去来处的人,何其有幸,相逢相知,从此成为彼此的光,在这人世间有了一个归处。
PS:好喜欢剧里面的歌曲,词都写得好好!
尤其是《天涯客》里面:
相见恨晚幸未晚
再不辜负四季花
将古道西风瘦马
换小桥流水人家
万里江河万家灯
往事如烟浪淘沙
将平生霜雪
与君煮酒烹茶
还有《无题》里面的:
原来天地之大 俗尘渺渺 无我也无你
谁自由来去 嫁祸给宿命
原来梦境之小 岁月潇潇 迷失了自己
若倦鸟无心 不如归去
是啊,再也不要辜负这人间四季,也不要再辜负那个年少本真的自己。天地浩然,能困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生不过百年,就不要怀千岁忧了。至于那些不能破解的,本就是命运之过,就都归咎给宿命吧,留待一切尘埃落定自有它去清算。半生风云已见过太多,未见有何乐趣,且与君做一回天涯浪客,过那鸡飞蛋打,新火试新茶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