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从2月的一个大晴天开始,我的左耳开始说话。那天,我们上了罗家山,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一点儿事也没有。下午,当车从海拔1300米下行时,开始耳鸣,以为是正常反应。没想到,从此,左耳开始说话了,到晚上,到第二天,到一个月后的今天,它一直喋喋不休。
有时,是一千只蝉的集体聒噪,我摆动脑袋,它们也跟着嗡嗡地飞舞。
有时,是一只电钻亢奋又孤独的尖叫,我只能无奈地看它在高分贝上挣扎飘荡。
有时,它变成诗童的集体吟唱,低沉深情,似有若无。
左耳喋喋不休,右耳静默如谜。我不知道左耳想表达什么。努力倾听,不知所以。
我塞进耳机,给它听心经,瑜伽冥想,给它听姜育恒、侃侃、汪峰、张楚、民谣、摇滚、古琴,二胡,没有用,它自顾说它的。
我给它做按摩、艾炙、刮沙,它还是说它的。
我把双手搭在天池穴上,鸣响天鼓,妄图与它直接对话,它还是说它的。
我的左耳得了自闭症,沉浸在它的世界里,说它自己听得懂的话。右耳始终保持沉默。也许它知道左耳的心思。也许左耳的话就是说给它听的,它们同住一脑,却终生参商,不得一见,也许一生总要有一次,把话说给对方知道。
我对说话的左耳充满了好奇,又显得特别无奈,带着一只说话的耳朵生活,世界从此不再安宁,越是安静的环境,它就越变得像脑袋的主人。尤其深夜需要安眠,它像唠唠叨叨的怨妇,存心不让人睡觉,恼火之下,真想揪下它,放到一边去。
我不会放弃与左耳的对话,努力做一个聆听者,安慰者。话说完了,也许就好了,主动还我清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