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阴着厚厚的脸,清晨七点多了依然好像天还没亮似的。空气里都是潮漉漉的,似乎随手一抓就是一把满满的阴郁。
今天是暑假第二天,赖床是对假期最好的尊重。我可以尽情地躺平自己,放空自己,管它窗外风雨阴晴。
看了看偌大的床铺,两个枕头,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兰瑞已经外出公差一周了。
老夫老妻的,没那么相思入骨,孤单却是藏不住的,他不在家的日子,连空气都是那么稀薄与冷清。
我翻开手机,打开微信看到兰瑞给我发来消息:今天上午九点返回,估计十一点到家。
好啊,好啊,终于结束了!终于可以回来了!
于是嘴角上扬,面朝窗外,蒙蒙细雨,适时而来;野花啼鸟,也入诗来。
立即起床,扫地拖地擦桌,整理归类收纳。又从冰箱里拿出鱼肉,放水池解冻;青菜洗净,空干。我要等他回来看到一个窗明几净的家,还有一桌美食恭候着,这才像家的样子——家暖情浓,美食先行。
正在忙碌得满头大汗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看是学校办公室的号码,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找我干嘛——假期找准没好事!
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就让它先响几声再说吧,我也是有点架子的,省得一响就接,好像我在专门等他们电话似的。这点小心机还是抵不住我的如鼠小胆,只好拿起电话怏怏地接通,果然是办公室让我九点返回学校,说是有要事需要我去投票。
看看还有二十分钟,我赶紧收拾自己,出门在外,还是要顾及点形象的。
洗脸梳头,简单的修整一下这张老脸,化妆水护肤妆打底粉底遮盖霜,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小轩窗,正梳妆,对镜贴花黄。这把年纪到底还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抓住青春的尾巴,这也是我人到中年最后的倔强。
下楼来,天晴了,雨还没停。
好像有一轮太阳挂在空中,温热却不刺眼,阴黑的云渐渐散去,天空变成了灰白色。被雨洗过的树木更加碧绿,舒枝展叶地在风中婆娑。
一两滴雨落在脸上,落在肩上,这从天而降的玉珠,点点洒落,打开绿,绽放红,荡起涟漪。
我是个守时的人。只会在指定的时间内提前几分钟到达,从来不愿意让别人花时间等待自己。
“时间就是生命,无故的空耗别人的时间,实在无异于谋财害命的。”相信鲁迅先生这句话很多人都听过,但并不是人人都懂得。
今天我就经历了一番无望的等待。
从九点到十点到十一点,整整两个小时,坐在小学的教室里等待。
小学生的课桌凳子都很矮,整个人要蜷缩着;停电了,闷热,莫名烦躁,一着急就出汗,身上胳膊上汗腻腻的。等待,等待,漫长的等待,耐心地等待。
十一点了,校长一行人匆匆地来,据说有组织部的,有教育局的,原来是我校要提拔一名副校长,我们是来投票做民主测评的。
投票共两轮,第一轮是差额选举。两名候选人,第一人我认识,第二人我只听说过名字,人和名还对不上号,学校太大了,老师太多了,认不全也可以理解啦。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勾选了我认识的那一位领导。事分轻重缓急,人分亲疏远近。吾心如秤,亲疏有定。所以,那位我还不认识的候选人就对不住了。
第一轮投票结束,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也许是领导们回去统计票数,确定待选人吧。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又是那批人回来,这次发下来的是民意调查。
果然,我投票的那位领导当选了。
民意调查分两部分,正向的如是否爱党爱国,工作是否廉洁,我们都选“是”;反向调查的如是否存在工作慵懒散,是否有违规违纪行为等,我们都选“否”。
最后有工作人员下来收表,我们郑重其事地交上表格,完成了一位领导人的遴选任务,从此以后,一位新的副校长诞生了。
回到家里已是十二点以后了。兰瑞早已在家等候。
老夫老妻久别重逢,四目对望,累了不?在外苦不苦?可怜又消瘦!
怎么可能不累?昨晚十点了还给我发工作视频。
怎么可能不苦?天天从早到晚,对着电脑整材料,理表格,汇报无数。
怎么可能不瘦?顿顿吃自助餐,吃坏了肠胃,天天拉肚。
于是感慨每天慌慌张张,只为这碎银几两。他常说,等儿子工作了,就不这么拼命了。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其位谋其政,又是多年一以贯之的性格使然,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
只好盼望退休了,等待退休后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
我赶紧理云鬓,着素装,为君洗手煮羹汤,尽染烟火气,来抚凡人心。
一屋二人,三餐四季,好好吃饭的样子就是生活最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