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足记

      我像一只小鸟,飞回我魂牵梦萦的家乡。我看到了那条悠悠的小河,延绵又柔情;我看见了那条蜿蜒的林荫小道,一半沐浴阳光,一半洒落阴凉;也瞧见了那口古老的清泉和稳重的大山,还有那发生在夏天里的故事。

      这是我时常做的一个梦!

      梦里,每天清晨,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我已经在一片蛙声中醒来,然后踏着晨露走过村头的林荫小道,再经过村头的那座小山,通过临近小山的小河,又沿着一条长长的小溪才能到达通往学校的马路。

      上学之路,何其遥远,可是我和小伙伴们,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因为熬过了上午,中午就会如期而至,这个时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游戏人间"。我们在开满各种小野花的小溪边观察野蜜蜂是如何采集它的花蜜。早晨密集的蜜蜂已经不知躲去哪里休息去了,这时溪边只剩三两只。

      我们有时还会高高地卷起裤脚,在小溪里、在河边戏水采花;假如酷暑难当,那条林荫小道便是我们最好的"避暑山庄",我们顺便在山庄里踢毽子,每个小伙伴都是踢毽子的忠诚爱好者;如果时间再被我们挤得充足一些,我们还可以到河的下游去游泳,只是通常不会太尽兴,要是周末就好了!

      周末的话,我们早在周五甚至周五以前就相约好在河边聚集。集合完毕,大家猜拳,赢的人全部潜到水里躲起来(不躲也可,随她高兴),最后输的那个人就得等到三秒以后要下水抓人,率先被抓到的人又是下一轮的"土匪"或者"绿林大盗"。就这样,我们开启了水下迷藏的游戏。

      当捉迷藏玩倦了的时候,我们会偷来某个小伙伴的哥哥的竹排,大家伙掩着嘴扛着竹排推进河里。这时,竹排就是我们的邮轮,我们当中,有的人就会变成船长,有的是水手,有的是服务生,有的是游客,还有的是工人等等,就像泰坦尼克号一样。很遗憾的没有杰克和露丝,因为他们的结局很遗憾。

      当然,乡村的小孩也不时常有游戏的时间,大多是要帮家里分担事情,而放牛便是我们经常不得不做的农务。放牛是一件无聊透顶的事情,我们不愿做一个无聊的放牛娃,于是想方设法打发这无聊的日子。我们把黄牛引到那座最高最大的青山上,看着他们在半山腰安分地低头啃草后,一溜烟,山上就没了我们的踪影。

      如果山顶上的那朵白云有眼睛,她铁定看到在偷懒的一群小孩,跑到山脚下泡清泉。那真是一眼一眼万年的清澈泉水,大大小小的水泡泡源源不断地从地底下山的方向冒上来。它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出了蓝天白云,鱼儿在蓝天白云上飞。

      我有理由怀疑,大山底下很深很深地方藏着一片浩瀚的大海,也许到了晚上,万籁俱寂,会有美人鱼偷偷地跑出来留恋人间。假使世上真的没有美人鱼,那也会有海豚、海龟、海马……吧?往往,从来没有人遇见过我的心愿,就连村里最年迈的老爷爷都没见过,他甚至不清楚这口清泉的来历和传说。

      清泉不宜泡太久,超过半个小时我们就会冷得发抖,于是我们又爬到山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晒太阳。阳光过于猛烈,晒得人发蔫,这时也不记得谁先提议咔啦OK。 说来就来,我们没有话筒,也不需要话筒,我们只需要爬得再高一些,整座大山就是我们的话筒,它会传出比我们原声还响亮的歌声,响彻天空。平时容易羞怯的几个孩子,在无人的高山上,不知疲倦地放声歌唱。偶尔山脚下某个劳动的比较童趣的婶婶伯娘听到还会对上几句,我们楞了几秒,随即又继续。

      啊,也不止这些,还有那个飘满萤火虫的夜晚;还有那个闪闪发光的神秘山洞;还有那片充满传奇色彩的山林禁地;还有……一旦一旦的旧日趣事,某些时候,它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这些快乐的往事富足了我艰苦的童年生活,也将会富足我的一生,使我无论走到哪里,处于何种境况,都不会感到自卑与自轻。

      我爱它们,爱我的家乡,正如她曾那样地深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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