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苍穹飞鸟 红尘孤鸿
听飞鸟说,你从海上经过,海上没有风,浪花很寂寞。
听飞鸟说,你从冬天经过,冬天没有叶落,雪地很寂寞。
听飞鸟说,你从梦里经过,梦里没有颜色,梦很寂寞。
流星的眼眸,太温柔。我是起火的宇宙随着你陨落。
沧海烧成酒,烫胸口,一口口都是愁。
流星的眼眸,看着我。我是起火的宇宙随着你陨落。
日落在日落以后,变成最美,最美的伤口。
忘了我的歌,忘了我。没有自由的自由,没有人等我。
生命太匆匆,太寂寞。也可以过得,过得很快乐。
——飞鸟
立马关山道,仰看飞鸟尽。
我看着红霞如火的天空,有灰色的飞鸟疾疾掠过,消失在苍黑的天际,它们划过的痕迹里,夕阳如血。风中传来孤雁的哀鸣,万里关山,苍茫雄浑。我微笑,蹄声嗒嗒走入渐深的暮色,猎猎飞舞的罗衫斗篷,似乎还弥漫着烟雨江南的氤氲水汽,今夕承受的,已是天外风尘飞沙。
则为你似水流年,如花美眷……生命是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繁华或苍凉。似水流逝的日子,只是一朵花开的时间,如缎的流水,烟火的光阴,就在浪迹天涯的日子里,明明灭灭。
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曾经遇见过一名白衣胜雪的少年,我们曾在漫天烟花的夜空下凝眸浅笑,也曾在淡紫嫣红的花瓣雨里执手相望。我以为可以靠在他的肩膀,我以为可以永远陪在他的身旁,可我最终还是失去了此生最后的温暖。那人最终还是携了另一个女子的手,双栖双飞,神仙眷侣。离开他的日子,我开始不停的流泪,原来,宿命,一直都不可逃避,或许我是一个不祥的人,谁都不该遇见一个叫飞天的女子,那是会划在生命里炽热而痛楚的伤痕,唯有遗忘。
那些在我眼睛里绽放过的花朵,那些在我旅途中掠过的风雪,那些在我生命里经历的过客,那些明亮的眼神和清澈的笑容,那些曾经温暖的诺言和无法忘却的纪念。一刀一刀,皆是伤痕。
俩俩相忘,烟水里。
有一次夜宿道旁驿店,清晨惊醒立于风雪声中,看见驿路断桥边零星绽放的寒梅,它们以一种孤绝的姿势傲立雪中,我伫立树下,看这些寂寞开无主的凌霜花朵不时被雪花打落,清冷而无言。然后,我听见清稚的笑声,一个身着红袄的小女孩跑过来,她说:姐姐,给你。我看着她手上摇晃的一串糖葫芦,夺人心魄的红,艳丽得让眼中的泪雨点般落下来。在独自飘零的冬日,一个人,泪雨如倾。那些前尘往事,那些浮生梦行,时光一样的,流水一样的,画面一样的涌上来。我想起明蓝天空里飘着白色纸鸢的童年,想起少女时代飘扬在百花丛中的青丝霓裳,想起曾经娇媚如花的无忧笑靥,还有那些仓促易逝却刻骨铭心的容颜。我忽然好想潇湘,好想清华,想念那袭飘飞在绿茵花树中的如雪白衣,想那个温润如玉笑容和熙的青衫男子,还有江南那个繁花似锦美如春梦的小院。那些曾让我感动牵挂的人,那些生命里所有温暖的物事,为什么这一刻,却变成极度的寒,只有一串糖葫芦,是风雪中唯一暖人的红。我扬唇轻笑,笑容清冷,当时间深刻,思忆也淡漠了。
电闪雷鸣的风雨夜,一个人缩在床角发抖的恐惧,风雪肆虐的原野上一个人饥寒交迫绝望无助的虚弱,孤独寂寞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时一个人无处可逃的寥落,午夜梦回时一个人守着一点孤灯在冰冷的空气里流下的眼泪。
我似乎很痛苦,可是又真的很快乐。我会在湖光山色里开怀大笑,也会在小店名楼中海吃痛饮,我不时偷摸拐骗,不劳而获,也常常劫富济贫,快意恩仇。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武功盖世,可是直到现在,想打我主意的很多人都死在了我的“薄幸剑”下,剑名薄幸,锋利冰冷。我应该还是很快乐的,只要不触及往事,所以我这样的人,不配有回忆,只能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不是很好,也不是不好……一任和风拂柳,一任霜刃雪剑。
燕楚月夜,与一名落魄儒生坐在沧州城头买醉,酒至酣甜,他告诉我:女人分两种,一是菊花古剑,一是红袖添香,前者只可以为友,而后者则可以为妻。我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今生,我是不能为谁在烛影摇红里素腕明眸含笑添香了,我是那清寒的菊花。冷峭的古剑,如此而已啊!
朝暮晨昏,如果在驿路古道边,茶楼酒肆旁,在江湖的轮回的四季里看见携剑骑马,独奔天涯的女子,黑衣如魅,长发飞舞,那就是游侠的飞天。
每年中会有一段时间,我却过着极度奢华的日子,我会锦衣华服出入王室宫廷,与那些皇族子弟或豪门千金一叙故情,烹茶对弈,抚琴吟诗。那时的我仿佛是回到了童年的天香山庄,光阴易逝而风景不异,依旧的明珠玉露,闲情逸致,在百花秋千架上,看彩蝶蹁跹。
在中原最繁华的两个城市,有我开设的最华丽的青楼。长安的“红袖招”,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每一个游侠都向往那种旖旎吧?洛阳的“枉凝眉”,谁解牡丹雍容姿,镜花水月枉凝眉,每一个男子都懂得那种风情吧?红酥香软,杯筹交错,我会穿着七彩的霓裳,环佩叮当,行走在张灯结彩雕栏画栋的高楼上,轻摇团扇,悠闲的笑看着寻欢客们进进出出,一掷千金,狂欢买醉,这些人有华衣贵气的公子王孙,也有提刀佩剑的江湖豪客,不管什么人,我需要的只是他们的银子,他们是我的金主。欢情凉薄,金钱至上,这是我灌注给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姐妹唯一的信念,宁可她们一生为利所忙,也不要有一刻为情所困。每天数着白花花的银子笑呵呵,我能从那些惊羡的目光中看到珠光宝气里自己国色天香的绝代风华。有时兴致来了,也会红衣如焰,高绾云髻,在衣香灯影里弹奏一曲,瑶琴清音,抚筝人媚眼如丝,笑容魅惑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就像是身在繁华,却看到了一个荒凉的世间。
每次途径名山大川,我总会流连数日,或深入密林沼泽,或攀于悬崖峭壁,寻采各种奇花异草,珍贵药材,它们可以助我炼制解毒奇药和疗伤圣丹,让我这条江湖路走得更轻松一些。当然,我也会把药草带回凡尘,喧嚣城市里有我开设的数十家医馆,救死扶伤,普济天下。渐渐的,江湖上多是关于一个神秘女子的神奇传说,有时,我也会在驿路茶肆微笑着聆听,然后,打马上路,开始无尽的旅途,我想到的只有几个字:缥缈孤鸿影。
酩酊一场,饮尽世间荒唐,爱无偿,泪无央,别尽红尘痴想,挥两袖,勿带风霜。
皓月明媚,星河皎洁,走过云烟走过风雨,斜阳衰草,西风残照,杏花疏影,栖鸟飞绝,黄沙白草,秋水长天。
把生命看到芳菲都歇处,是寂寞如雪。这无涯的一场生啊,我是永远不归的那人!
日复一日,江湖的长风吹过我飘飞的黑发,人世的尘埃在我眼底慢慢沉积,天空曾有飞鸟疾疾掠过,可是不留痕迹,仿佛一瞬间,已是似水流年。当蝴蝶飞过沧海,我们也就结束了所有期待。人世间,不再无奈。也许,蝴蝶,是真的飞过了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