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到都说,大学时期发生的爱情,是最纯洁的。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机缘巧合下,沾落在梦中情人的身上。
年少的曾经,心目中也曾驻扎过一位女神。那是上届的学姐。最终,如神话般虚虚实实、泡沫般短暂停留、梦幻般劳燕纷飞。
人性的善良,总使人记忆深刻,令人一见如故。学姐,便是那样的人吧。 若不是她捡到了饭卡,送到自己的手中,并再三核对,恐怕也不会在烦恼和失望中注意到她。更不会在心中逐渐燃烧出热烈的情愫,并留下生死疲劳间的酸楚与煎磨。
学姐,来自于山城的小山村。姓艾,叫“捞捞”。年龄相仿、学业优秀、乖巧伶俐、知书达理、体态玲珑、长相甜美。 熟识后,曾经不解地问,配什么名字不好,为什么要起那么奇怪的名字。喊起来,如同必须要喊她“姥姥”一样霸道。
学姐听后,笑得花枝乱颤,靓丽四射。停下来却旋即黯然失色,眼眶发红,似乎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她说,生她的那年夏天,是躲在姥姥家中生养的。满月还没过,就走漏了风声,被好多人堵上了门。不但要拉家具,还要把母女俩个关起来。
她的姥姥当时正光着膀子做饭,见被堵起来的家人哀求、甚至下跪都不管用,气愤不过。便举着菜刀从厨房怒吼着冲出来。
来的一帮人本来气势汹汹,但面对赤目圆睁、裸露上躯的老太太时乱了阵脚,惊慌失措地乘车撤离了。
而学姐的奶奶,却在两天后患脑溢血去世。 她的家人文化程度可能不高,或者名字另有深意,或许是为了纯粹地纪念。原本起名是叫“老老”的,谁知买到户口后登记名字却变成了“捞捞”,如同是从苦难中捞出来的一样。
清楚了名字的由来,方知取笑是多么的可笑,误解又是多么的深,表面的真实也不是真实的了。名字的渊源里,充盈着情之深,爱之切的火热情感。
大学期间,学姐常常勤工俭学。有时,学校食堂凑在一起,也是给对方打份饭而已。 感情上的事,刚开始想不到,到后来想不起。始终未曾有挑明关系表白的时机。
直到她毕业时,才半认真半随意地模糊着解释,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这样挺好。家穷,父母有病,还有个从小残疾的姐姐,身边必须有人照顾。即使有可能,也不忍心让喜欢的人吃苦受罪。
第二天,学姐像风一样消失。 那种离别的情感,朦朦胧胧,若重、若轻。如散去的风,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自己临近毕业时,突然接到学姐的电话。 她问,实习单位找好了吗?工作门路定下了吗? 就告诉她,一切都很好,就是时常想念她。
学姐听后,依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想象着她笑的时候肩膀颤抖,满脸甜蜜的模样。猜想着她要回什么样的话儿宽慰人。 她却出人意料的告诉我,想我那就过来吧,我陪父亲来看病,并说出了医院的名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逢到空闲,便当真去了。
见到了学姐的父亲,坐在轮椅上,歪着头直流口水。还有位随行的中年男人,都斜着眼打量自己。
学姐的父亲嘴巴张开半天,哼唧了两声。 学姐急忙说,爹,他是我同学、大学同学! 轮椅边那男子闻言,站正了递了根烟,见我不抽,兀自吸了起来。
在他们的注视下,与学姐小声交流着。
她说,毕业后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小县城工作不好找,就先在私企干。私企的人很好,这次父亲病重,预支了工资,老总开车过来才看成了病。
这时,旁边一直在听的男人接过了话头。 他很坦然的说,小艾,社会上还是好人多,你为公司出力不少,我那堂客没少夸你,亏不了你。我没文化,但不差钱,这点小事不算啥。
学姐听后急忙扭过头,满脸感激的郑重感谢。然后,继续关切的询问学校的事儿、工作的事儿,还不忘提一下自己的基本状况。她的老总听了一会儿,感觉无聊,便借口走开了。
毕业后的学姐,进了一家家族式的企业做财务。工资高、活不累,领导层对她都体贴有加。
临走时,学姐让我放心,说一切都很好,当时手机刚刚时兴,还送了一部翻盖儿的“三星”。说老手机有机主号码,自己用公司新奖励的摩托罗拉“998”,想念时就打个电话。
自己学校毕业后旋即上班。一年后,单位派令出差,发现出差的地点距离学姐家不远。以前老听闻她赞美自己的家乡,便与同事拐了个弯儿来了次小游。
学姐得知去她的家乡玩,十分高兴,便早早的开车去接。然后又不断的在山上绕来绕去,“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歌词儿还没整明白,就被转的头晕目眩,呕吐的昏天黑地。
她的家坐落在群山怀抱中,也不似那么的穷苦。
学姐的家,是一幢墙裙贴着瓷砖的小洋楼,窗明几净,家电齐全。
家的四周,层林叠嶂,山清水秀。一幅世外桃源的风光。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留恋陶醉。
当时问她,为什么不用石头砌房子,显得古朴庄重,韵味深厚。红砖太俗了。
她自得地反问,一路上,你见到几家的房子是用红砖盖的?乡下不比县城,也只有有钱人,才用砖盖房子。
当即便跟学姐开起了玩笑,说她鸟枪换炮了,哪来这么多钱?
学姐不再深入话题,到家就扭头喊着保姆快做午饭,招待客人。
学姐的姐姐、父亲俱已去世,家中仅剩高龄老母亲卧床养病。
她的母亲闻听说笑声,喊着学姐的名字,问谁来了。便与她上了楼,看望老人。
她的母亲半身不遂,头脑却很清晰。 见到我一直问,你是谁?是哪儿的? 又问学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学姐说,是,就是配不上!
不知是说的配不上她,还是配不上我。
山城的山美、水美、人美,想不到饮食更是美的令人垂涎。
短短半个小时,客厅的桌子上便布满了菜。学姐还拿出了一瓶当地名酒佐兴。 当时和同事相互提醒着,少喝酒、多吃菜。却没有料到,寻常的肉菜,竟然做出那么鲜美的味道。鲜香滑嫩,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就忘了吃相,风卷残云般大快朵熙,吃喝了个底朝天。
下午转车时,学姐再次挽留玩两天,说县城有自己的房子。同事也挤眉弄眼让留下。思前想后,考虑到真不合适,还是离开了。一时,发现学姐的眼中满是失望。
上班第三年,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了。当时兴冲冲地告诉学姐结婚的日子,她也欢喜不已。 她说,终于放心了,可以比翼双飞了。 不过,学姐应允的参加婚礼却失约了,只是托运了几箱好酒说是赔礼。
曾经关心过学姐的婚事,但只要一开口,都会被她岔开话题。 后来,工作一忙,事情一多,发现至少有一年多的时间,打不通她的电话。一度怀疑她换了号码。但她的号码仍然留着,自己的号码也一直保留着,怕联系不上。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话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 疑惑间接通后,“喂、喂”了两声,对方却迟迟没有声音,以为是骚扰电话就准备挂掉。
就在刹那间,话筒里面传出了抽泣的声音。 平心静气的等待,话筒里终于传来一声久违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话语中带着无尽的荒凉,又让听者泛起彻骨的寒意。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非是坚守自己的意志。 她不愿轻贱自己,活的没有灵魂、没有做人的底线和骨气,沉醉在腐朽不堪的享受中纸醉金迷。
绯闻传得满城风雨之时,学姐很无助、也很无奈地辞职,嫁给了一个智障者,换取了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
可是,家道衰落,无权无势,哪怕做的再问心无愧,也被当成了被使唤的丫头。风言风语所带来的屈辱和打骂如同家常便饭。经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想不明白,人生中的苦难来自被出生,又陷入逼着要生出的残酷现实上。 但现实让她必须咬紧牙关,无条件的忍耐。直到母亲去世,才松了一口气,才决心寻找属于自己的乐土。
在话筒中,学姐又开始抽泣。 断断续续的呜咽着问,想不到人活着这么累,转眼间天差地别,一无所有。如果从头再来,你愿意陪我过一辈子吗?
当即不假思索地告诉她,愿意。
她抽泣的更厉害了。 哽咽了好久才说,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不合适,更不可能的。还是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还没等接话,那头便挂断了。既然相知,便无须长相厮守吧。
多年过去,她所送的手机一直做为备用机存在着。她的联系号码、我的号码始终没有更换;电话也一直处于工作状态。 不经意看到电话,总要翻下有没有未接电话。 没有,就让电话在角落里静静的躺着,如同神龛里的供奉物,直至落满了灰尘。
失落之余,也免不了想像振铃会发生在什么时候。甚至,想像通话的第一句话该讲什么…… 只是,铃声不再响起。
师姐再次如风一般消失。那曾经积累的好多话,反而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想必,师姐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我,却把初恋遗忘在了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