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怀思与瞬间,几札
雨中雨中。忆入幼时,作为大院里的皮猴子之一,在盆雨倾盖时不回家。聚众跑到院中施修处搬了好多块青色六角砖,再扯一块废弃车罩,绰绰然然合伙搭起小石棚。再去买了两毛钱火柴,乱掠些花草,扒一口朱红陶罐,于石棚下生火盛水煮花草。悠然听雨敲击棚盖,待白气入眉眼,一时身在江湖之感瞎起。
冬已具凛然气息。不像初来之时,畏畏缩缩望着秋绚烂蓬生的尾巴踯躇不言,偶尔为了采撷走一把鲜红的枫叶或是饱满的秋实小小的吹口气,于是天便冷上个小半日,此后又历复暖阳。现在,望向东墙,秋声早已销声匿迹,波斯菊匿踪,粉紫破地只留黄土一平,碎枝哭噎。朔风由于冬的壮大,觅到了更广大的天地,扬头劈盖地呼寻来。双手放在外面太久,就会觉得手掌像被风割裂出委顿绿山墙石上纵越如长蛟的河道。
仿佛神随晨雾弥散后,青白清辉晕染过的市井。随着足足纷至,闹气开始升腾。画人提篮,择菜,望肉包,敲秋实,内心都感到满足可爱。虽然可想你来我往还价口角,揪着一叶泥斑争斥不休,快车经过惊得摊翻果仰。但生活气息之纷杂丰彩,谁能断得事事清楚。
高考报名的时候离京,在出租车上看沿途风景:有身着旧军绿罩衫的老人踩着那种轮子巨大老式的自行车,打红墙下摇过。路遇秋色,金黄梧桐折出光色映照头身,又刻印绰落影子迷宫。
霾天,蓝净的空泛泛却有意地铺一层黄灰,傍晚红日依旧,于是红灰黄灰交织,一整个天像是一张弃在角落多年的名录书皮子;皮子蜷在三千灰尘中,如蚕仔蜷在三寸雪茧里,人蜷在三层袄子里。天与人一样,沦于一围中,劈盖寒风而不愿转醒。初遇雾霾,如嗅土殇。飞转的颗粒物毫无雨霖来访时表露出的温润性格,是轻柔的毛刷刚从古兽巨骸上扫落的戾气,一入鼻底,就是洪荒翻滚满腔。
“室内齐齐放了十来张木桌子,一尘不染,丝毫涂鸦乱写都没有。外公当时说这些桌子的年岁比教的孩子的岁数还要大,是他最初一张张做好,一代代轮着用下来的。干净好看的浅黄桌木上只留下了时间缓行过的赋彩沟壑,深浅不一,形是龙画虎跃,枝叶纵横;皆托举着一打毛边纸,墨砚纸笔,还有整齐的书本。”你可见风穿梭书流,页帆滚动。有些书还是雕版印刷的,齐如雨蚁的字嵌在条格里,条格怀抱蚁群卧透了生香的牛皮色。
失去比得到多的多的一个年份,然而让我懂得何谓【无私的爱】【人莫名的疏离感】【面对落差和自憾的痛哭流涕】,还有可过滤的关注点,这一年半个足够,一生还不够。遥看一梦,公交车上似乎数人皆沉睡,从他们无色的鼻息穿伏中飘出一个个水蓝色泡泡一样的愿景,或残忍或治愈。有独角兽折角自戮于青崖,有官吏倒猝于流涂卷宗,有一方暖窗下一人三人众人食,烧香的饭菜衬着脉脉流动灯光,有来自每个人的他她噬骨揉心的拥抱,有土红烧鹅的一个翅膀因烤制的时间太长,脆生生地落在白盘上。
#TO P&M#窗外的屋穹像被靛色天鹅茸覆盖一般。透过高树,穿过楼房的脊骨,淌过停驻的车底,夜空的清辉肆扬而来。她忍不住去摸了下窗纱。那上面有如丝如缕的树影,在深蓝色的纱上摇曳着被切割,影影绰绰地晃动着,片片块块,像鳍尾摆动时的样子。
#不知名#他不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团在那棵巨大的皂角树下痴痴地发呆,不和街坊有过多的交流。而只要他团靠在那树下,任谁拍他推他搡他,他丝毫不理,他都专注地盯着他要看的那一处,眼神像为争偶而战的麋鹿,倔强又专注。没人折掉他的犄角,也就一直这么梗着。
虽然有那么多的人说这样的雨天是最容易酣睡的,老人却总在雨天醒来。雷雨吼击山石的时候,经常顺手把一把呜吱哇嘎的小山都塞进老人的梦里。那些轻而尖,动而灵的歌子儿随着噼啪的雨滴窜动在老人的梦里,还有绿色的山林。
今天傍晚的天的颜色是半边赭蓝色缀扯着黄裙边一样的,好像外婆家明澈溪涧旁卧躺的石头被搅碎泡水刷上了天幕一样。那会儿七点多。让我想到许多年前,小学时候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从下午三点多趴在一块空空的黑板上画呀画,就是画到差不多这个时候。学校里面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那次天后来还突降瓢泼大雨,整个学校被黑压压的乌云团在暗围里,和同学摸黑淋雨上教学楼取伞。昏暗之中目见的最清楚的,就是园里两棵百年老榕森然挺盖,墨枝散风飞起又垂落,中隙洒落星星点点还未随夜褪去的白光。
也是九年前了,岁月如盆雨,飒飒而行。
我们住的宿舍就在铁道下。那条铁道平日里只通过煤车。因为铁路太老旧了,又窄又小,我听煤车卡顿卡顿的脚步声就猜想,说不定铁轨发了锈。旧绿沉黄的锈迹斑斑车厢载着黑乎乎的煤,不循时的经过生锈铁轨。
哐当——哐当,声色颓长地慢行着。它远离了城区,独自地留侯在暂时被遗忘的土地上,继续缓弛着呼吸,以嘶哑的音喉低唱。 坐在餐吧里画作业的时候又听到哐当哐当的声音,感觉整个屋子像在云上飞一样。
红烟四游坠蓝波,怀得一萤明灭。北方的冬空承载的是沉邃平静的蓝~拘得八方艳霞点染,明晰入目。广阔一空下的高塔连成横网,揽收一平遒展枯枝,远方楼群,低矮围墙。
今天出晚门去饭馆买外卖所见。这桌人就坐在我正前方,杯盏错落,白红绿黄冒热济济一方,菜色皆是冬日气息,飞雪坠天,寒风销骨里应该配的干锅各类,鲜嫩丰弹的鱿鱼缀上红椒绿椒,咕噜噜烫着辣汁。运茶入杯闲谈的话头里,桌围上烫了一头玉米花的女人酣足地说了一句(菜不管它味道,主要是大家一起好吃)真可谓是食客,啪嗒筷战之中高谈的是哪处水库黄鳝青鱼味最鲜厚,点缀酱料应听从葱白还是蒜的领味,又或是芝麻惊鸿一起,三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