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由

—1.—

        ❥人都是在别人的眼中自圆其说的活着，然而最后却都活的不伦不类。

        ❥12月31号这天，我和苏小北两个人还在办公室加班。当我们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时候，苏小北过来问我晚上要不要去出去喝一杯。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什么喜事需要喝酒庆祝。其实听到喝酒俩字我就浑身躁动，开始不正经起来。我抖了一下机灵问他，怀上了还是脱单了。我继续将围巾在脖子上环绕一周，准备下班。

        ❥ 苏小北让我别扯淡，问我到底去不去。我红口白牙地说，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人请喝酒岂有不去之理。在我们老家风俗，有人请喝酒那是件很有面的事。但我心还不死地追问是不是他脱单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我在吃醋，误会我俩还有什么奸情似地。苏小北骂我是不是傻，脱单了还会带我去跨年啊。然后甩给我一句不冷不热话：他都不知道丈母娘这辈子有没有怀孕，结婚个鬼啊。

        ❥说的有道理，没毛病。其实，苏小北能不能找到媳妇和我都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我们部门就剩我和苏小北两个光棍。有家室的下班迫不及待地回家抱媳妇去了，平时也只有我俩能天天粘在一起喝酒一起加班，而且把每一天的日子过得有风有雨星辉相应。

        ❥我在想，要是苏小北脱单了以后连个喝酒的人都没了。生活已是很拮据，恐怕日后喝酒都得自己掏钱了。苏小北说他也害怕我提前脱单。后来，有一天早上酒醒之后，我俩信誓旦旦地对赌说跨年之前一定要找个媳妇。也许是胃里酒精还有残余的缘故，那天我们的思想境界也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追求女人的美的同时，我们也潜移默化地从外在转向了内在。后来总结精辟四字：女的，活的。只记得，那天早上的阳光特别的耀眼，闭上眼就能看到闪闪的星火光芒。

—2.—

        ❥初看春花红，转眼已成冬。即使是来自北方的一条狼，也能在南方冻成了狗。南方的冬天还是很冷的。走出办公室，我俩钻进楼下已经叫好了的一辆滴滴打车。

        ❥师傅，外滩。

        ❥外滩今天人山人海，高架都堵死了。司机师傅埋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想不通，大冬天的不在被窝里躺着，迎着冷风玩什么跨年。最后司机师傅自言自语说去狂欢跨年的都是神经病。我和苏小北没有接过司机师傅的话茬，各自看着车窗外这个深冬暮色下的夜晚，心中平添几分热闹而又凄凉。

        ❥手机不停地响着提示信息。今天的微信朋友圈各种晒图，秀恩爱。完全不考虑我们这种单身三十年的老狗的感受。其实，我是很厌恶朋友圈的。绝对不是因为羡慕而产生嫉妒，我只是觉得朋友圈里面很多都是很无聊，无趣。在这个内衣外穿，内裤满天飞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变得俗不可耐。

        ❥关闭静音。我告诉苏小北，今晚咱们喝酒一不谈爱情，二不谈人生。因为每次喝酒谈完这两件事之后，苏小北都是嚎啕大哭、寻死觅活。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的人生中不应该没有爱情；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更该去谈人生。人生最大的快乐应该是在成功的人生路上追求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完美爱情。然而，现实的生活却又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我从不曾觉得一个男人的哭是如此的卑微和软弱。哭，是人们心底仅有的对现实苦难的最后一点反抗。有时候在现实残酷的面前，除了哭我们好像什么也都无能为力。

        ❥后来为了避免悲剧惨淡的发生，我都是选择远离江边、地铁车站等等一些安全地方的小酒馆，且超过二楼的雅间都不去。

        ❥苏小北说那谈风花雪月。我问他你有吗，苏小北说没劲。

        ❥路上堵车堵得肾疼，将近一个小时时间终于到了外滩。我俩找到一个街边古色古香的小酒馆，窄窄地房门，屋里米黄色灯光透过落地窗照到街上，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进去，选择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一杯黄酒。酒馆里的生意不是特别的好，倒显得几分冷清。

        ❥伊始，我和苏小北举杯祝贺彼此新年快乐。

—3.—

        ❥苏小北说过完年就要离职了。我有点惊愕，放下刚刚端起的黄酒。我和苏小北同期进的公司，从当初到现在有五年的感情了，突然有种断离的不舍。我要他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苏小北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说他要回到故乡去。故乡，这个压在心底久违的伤疤。苏小北接着又说是这个城市抛弃了他，其实他也不想离开。他喜欢这个繁华的都市，更细欢这个城市里面妩媚的女子。

        ❥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想媳妇了，不就一个女人嘛。我给他又要了一杯酒，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哪天帮你物色一个。苏小北说拉倒吧，自己的温饱还没解决呢，先顾及自身吧。

        ❥我说他看不起兄弟，我佯装要打电话给某某大学的在网上认识的姐姐帮介绍一个小妞过来。苏小北说他已经对这里的女人已经失望的没有泪水了，算了吧。

      ❥ 说真的，和苏小北在一起喝酒从来就没有喝过一次痛痛快快，心花怒放的时候。这妖孽每次都让我喝的怀疑人生甚至产生报复社会的狂躁。

        ❥苏小北曾经真真心心地喜欢过测试部一个新来的妹子。为了能够与妹子增进感情，在代码中埋了好多个坑。每次转到测试部那边屁颠屁颠地就被妹子揪过去。苏小北态度祥和语气温润，测试妹子被感动的泪如雨下。不怕一见钟情，就怕日久生情。其实，感情这玩意真的经不住长时间耳鬓厮磨的折腾。就当我们大伙认为这次有戏的时候，妹子约苏小北出去吃饭之后竟然两人谈崩了。 妹子说只要在这座城买套房子就领证，即使按揭还款也行。苏小北说直接让他抢银行算了。

        ❥我一直都认为爱情就是纯纯的喜欢，不应该含有任何附加的糟粕在里面。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污浊，还是自己内心如何卑鄙龌龊，我自始至终都相信爱情是美好的、神圣的。正如跪在基督耶稣的十字架下，心怀虔诚和敬畏。

—4.—

        ❥苏小北说三十岁是一个很尴尬的年龄。他说曾经很长一段岁月里都认为到了如今的年龄，自己应该是一个成功者，却没有想到今天活的如此狼狈。三十岁的我，没车，没房，没女人。

        ❥有车有房有女人就算成功了吗？我对他肤浅的认知感到愤懑。

        ❥苏小北骂我别他妈的活的不食烟火，咱能接点地气好不好。显然苏小北对我的反驳感到不满。是啊，活到如今我都没活个明白出来。

        ❥最后苏小北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灯光，我从他的眼睛里隐约地看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苏小北说回到故乡去，择一城终老，娶一人到白头。这么多年的漂泊在外已经厌倦了。回家继续相亲，遇到合适的就咬咬牙把婚结了。人活着总要安定下来求得现世的安稳。

        大城市无论多么美好，它都永远不适合穷苦的人。然而由于人性的贪婪对那些求之不得东西越是执着过分的追求，以致负累一生。

        ❥苏小北说人横竖怎么都是活，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又何必苦苦相逼自己。其实，没有谁活的那么容易，每个人不过都是苦苦死撑着。

        ❥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这才是这一代人最真实的写照。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酒，已是凌晨两点钟了。街上的行人不知去向，跨年狂欢的余温已随风而去。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我和苏小北感觉到我们仿佛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