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在一起就是在赌气
原本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后来班主任怀疑我们俩早恋，把我叫到办公室，说——
你没有点自知之明吗，人家长那么好看，家里还有钱，又是特长生，会跟你在一起吗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班主任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
虽然你们俩在一起了，他会认真对你吗
后来我就发誓，一定会和他结婚
我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和他一起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做爱，都是和他
我很喜欢他，喜欢到想挖空自己的一切去对他好
从上学念书的时候，一直到我们结婚，我都很喜欢他
我们没有经历过什么轰轰烈烈，甚至求婚，都没有过
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我单方面逼婚
“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如果二十五岁我们还没有结婚，就分手吧”
于是我们就结婚了
却没有义无反顾的感觉
妈妈以为我是婚前焦虑，劝告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不足，就算换一个人，也还是会有很多不满意
我只是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依旧好好的在一起，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却没有欣慰满足或是一点点的幸福感
好像从我赌气和他在一起之后，路就应该顺理成章的这么走下去
结婚没多久，我就看清了
那天他电脑上的QQ忘记关，收拾屋子时我看到了聊天记录
要减肥啊，都有小肚子了
上次抱你的时候没感觉到啊，不胖
我躺着你当然感觉不到啊，毕竟还没有那么胖好吧？
那下次我站着抱，再鉴定一下
走开，谁要让你抱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清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作为一个刚刚结束蜜月旅行的新婚妻子，看到这些记录我没有任何不适
甚至有一些莫名的轻松
自从提出结婚，到现在，我都会对自己之前对这份感情的不确定和不信任而感到愧对于他
这种愧疚消散之后，我只能感受到自己从心底里散发的冷漠
我告诉他，我看到了他的聊天记录
他说，只是个普通朋友
然后就只字不提
甚至连一句烂俗却深得人心的“绝不会有下一次”这种话都没有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就像一块小石头砸进水面，泛起几圈水纹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有些东西终归只能沉入水底
他的家里人都很爱喝酒，每一次聚会他都会带上我去当司机负责把亲戚一个个送回家
他妈妈直到现在都看不上我，认为自己的儿子很优秀，认为是我耽误了他，如果没有我，他会娶一个更好的女人回家
长得不好看，个子不够高，家里没有钱，身材不够好
这些是他妈妈对我的评价
我们刚结婚时，婆婆下了旨——
你们不许要孩子
即使结了婚，她依旧认为我不配和他长久
我们之间鲜少有浪漫，唯一值得回忆的一次是我二十岁生日时，他在盒子里装了好多糖，又折了很多颗爱心，簇拥着中间一枚低调的戒指
那糖是我从前最爱吃的，没在一起时他每天都买给我，偶尔忘了也会第二天马上补给我
后来我再没吃过那样子的糖，即使它还在生产，我也没有买过
白开水一样绵绵不断的苦涩，不至于苦到心头，又折磨得人难眠
吃多少糖都弥补不回的
这么多年了，其实我并不恨他
他是富家子弟，又长得好看，从小就活在人们羡慕的眼神里
他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好，根本不懂应该如何去在乎一个人
这么想想，也挺可怜
我所想象的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他能够遇到一个让他愿意为之倾尽一切的人，之后我们好聚好散，各自寻找幸福
我希望他也可以感受一下爱与被爱的感觉，让他懂得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我三十一岁了，有自己的事业，有一个勉强和谐的家庭，一个说不出爱没爱过我的丈夫
我没有孩子，这或许应该感谢我的婆婆，让我还有勇气离开
二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了另一个人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喜欢看书，会弹吉他，做饭也很好吃
第一次觉得他很好时，其实是几句很不起眼的聊天
那天我从公司带了袋垃圾出门准备扔掉，他非常自然的从我手里接过来去扔掉了
之后还说了句，女孩子穿的漂漂亮亮的拿个垃圾袋多丑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自己出差三天回家之后惨不忍睹的垃圾桶
第二次是他做饭给我吃
手艺很棒，一看就是经常做饭，把握得很好
就想起前不久自己生病回家对着残羹冷炙发呆的样子
我爱上他了
或许是爱上了那一份残缺
人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是本能
不管光明之后会不会落入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大概是有一些后悔的
好像又没有
失去的那些岁月，就像石沉大海，再也摸不到
日子总要过下去
而我不知道如何开始
2018.08.28
余桉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