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微微的晨风里混合着泥土的潮湿味道。长长的巷子寂静得能听见远处的鸟鸣。秦空站在窗台前看到楼下开始掉漆的绿色铁门被推开,骆月轻手轻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空下楼,拉开大门。“好巧啊,呵呵……秦空你要去学校吧,我刚好也要去,我们一起吧?”骆月说。
很巧吗?秦空不觉得。他在楼上看着她在门前走来走去,蹲下去系鞋带,站起来抠墙,反反复复,磨磨蹭蹭不知道要干什么已经半天了,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毛茸茸的头发有多显眼的。秦空心想。
骆月拉着他要去吃早饭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和外人皮肤接触的手,被她一把抓住。她的掌心有温暖的气流涌上来。她大概是不知道生人勿近的,秦空心想。
在痴迷地跟他讲解月光如何如何的时候,秦空无言,最后还是自顾自地跟她讲了一大堆,她大概是不知道这世界多虚伪的,秦空心想。
可是当她冲过到他面前说“你刚说的什么我可能不太懂哦。月亮是假的,但是感情是真的,所以它才可以让虚假的纸月亮发光,这样理解那你说好不好?”的时候,秦空愣住了,她不知道其实她是听懂了的。
这样理解,你说好不好呢,秦空?他问自己
眼前的女生左手撑着腰,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皮肤白皙,圆圆的眼镜挂在鼻梁上,深色的校服外套,从西装领口里透出衬衣的领子,衬衫的扣子最上面的一颗都被扣上,看起来还是松垮垮的,是因为瘦吗?小短裙及膝,白色的帆布鞋洗的很干净,好像都可以想象到她在巷子里认真刷洗鞋子的样子。脸上有点红晕,可能是因为奔跑,微微颤动的睫毛露出小小的紧张,不知道是镜片反射还是什么,秦空看到她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她和骆阳都是天真的孩子,秦空心想。
这一次没有用“大概”的推测。
傍晚的阳光失去温度,斜阳正好,整个校园被染上了一层柔软的暖色,通往校门的林荫道上有斑驳昏黄的影子。秦空老远就看到骆月站在校门口重复今天早上在家门口的动作。
看到秦空走近,骆月眼睛亮了亮,随即绽开笑脸,“啊,秦空,好巧的……咱们一起回家吧?”
“巧吗?”秦空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问。放学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球,出来她还站在校门口,巧吗?
伸手抓了抓头发,骆月眼神闪躲,“额…就刚好你也在这里……”
头发又乱了,秦空垂在裤缝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忍住要去揉揉她软软的头发的冲动“我要去打工,你先回去吧,阿姨该等你吃饭了。”秦空低头看着她说
“好。”骆月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对秦空摆摆手笑“拜拜,秦空。”
秦空点点头。
离开林家,秦空就不在依附林家的一切。他必须要自己养活自己。
秦空发现,养活自己一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夜班送餐,秦空骑着餐厅配备的小绵羊,戴着安全帽,秦空穿梭在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城市的大街小巷 。
这天的最后一单,按照订单上的地址,秦空骑着车子,跟楼下的保安和管理员沟通完,搭上电梯,到达指定地点的住户门口,按下门铃。连续按了好几下都没有人应。就在秦空以为没有人的时候,门开了,林木森出现在门口。
秦空的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但随即“请问是你订的餐吗?”
“你说呢?”林木森冷哼一声,语气嘲讽,随即转身“拿进来。”
秦空捏紧手里的食物袋子,进了门。客厅沙发上,坐着苏杭还有彭宇。秦空将食物袋子放在餐桌上,拿出单据递到林木森面前“请你签收。”
林木森接过单据,戏谑地甩了甩,纸片发出脆生生的响。
“秦空,你看离开了林家,你就只能做这种工作,但是这样的工作好像适合你,呵呵”林木森指了指秦空身上的工作服,嘲讽地笑“早就该这样的。不能让想攀高枝的贱女人和他的野种搅乱所有人的生活,你说是不是?”
秦空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随即又松开,走上前抽过林木森手里的单据,嘴角扯起残忍的笑“林木森,我和你都是林铮的野种,但是你记住,只有梁婉怡才是死有余辜的贱女人!”
长夜寂静,天上没有星光,城市的灯火将夜空染得什么都看不见。秦空静静地走在街道上,像一只离群的野兽,遍体鳞伤,迷失在漆黑的原野深处,找不到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