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海城(8)

不知道为什么,苏震这次回来引起晓萌如此之多的思绪。从她12岁来到这个家,便从心里认同自己是低他一等的。他不常回胶州,没上大学前也就过年过节回来应个卯,苏科长总是亲自去青岛接儿子回来。苏奶奶苏大姑每次见到苏震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自然流露的亲情总让他想起血浓于水这个词,不过,最让晓萌深受触动的还是苏科长看苏震的眼神。苏科长是个话不多的人,见了苏震也不善言辞,只是在无意中对视他或望向他时,那眼睛里无意中流露出的淡淡微笑,淡淡疼爱,隐隐还有几丝纵容溺爱的意味在其中,仿佛他面对的这个人是他在世上最值得依赖的,他也会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有看着自己的亲骨肉,人们才会有这种眼神吧。苏科长很少与晓萌有过眼神交汇,偶尔视线触到一起,俩人都是平淡如水。毫无波澜,晓萌想起初进苏家时举止有礼,气质儒雅的苏科长还让他钦慕了一阵子,那时爸这个字眼儿也不那么烫嘴。不过,终究在日复一日的梳理里,苏科长在小萌眼里变成了敬而远之的继父,但那眼神的冲击是够大的。苏震和苏科长晚上快九点才回到家,他们去看了苏奶奶,苏大姑硬要带一大家人去饭店吃饭,苏科长还打了电话喊晓萌母女。晓萌妈来问晓萌,她不去,晓萌妈也只得作罢,自己也不好去。晓萌有时琢磨,自己真和母亲立场不同,她虽然是苏科长二婚,妻子到底也是苏家名正言顺的成员。纵然苏奶奶、苏大姑和其他人再看不上她,也否定不了她的合法合理的地位。而晓萌自己呢,只是苏女士李女士带过来的拖油瓶,她于情于理都令苏家人尴尬,她是别人家的血脉,跟母亲来到苏家,让苏科长供养自己,自己也该自惭形愧。

李女士每次理所当然问她去不去苏家人聚会的某些场合儿,小一点时,她气她恨,怨李女士为什么不体谅亲生女儿,居然看不出她不愿出现在苏家成员面前。长大后,她明白母亲是对的,母亲没有错,他只是坚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至于女儿的感受和悲辛,她感觉不到,也认为毫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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