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家燕,且称小禽为燕燕罢。
诗经有云:“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一名便来于诗中,我身本为燕,实在符合不过了,想想真是机智如吾了。
虽说诗中是描述了一个关于离别的场景,十分不舍。但又想想,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或许我们飞禽这一类,一生都在空中遨游飞翔,不拘性情。因此我们是天性的豁达,不大明白人为何苦于别离?倘若没有别离,就时刻相聚在一起,难道不觉得腻得慌吗?就如我们燕子来说,一般出现都是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可是一旦离散,这一群伙伴就难找得起了,毕竟我们同类那么多,天地间又是那么辽阔。
或许离别太多,等候相聚太苦,“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人人都执迷于其中无法自拔,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动物,也有悲欢离合,只是我们习惯了,也就坦然了。
杨柳枝头是二月春色好,我们自是天地间不可或缺的一道亮丽风景,“燕子家家入,杨花处处飞。”多少人羡慕着我们的自在逍遥。不过,在外如何逍遥,我们始终都会回到巢中安落。
我到这世上来时间不长不短,也经历着每个燕子都会经历过事,破壳而出,嗷嗷待哺,羽翼丰满,离巢外飞,重筑家巢。我的家,坐落在一农户的屋檐下。“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为了能有个遮风避雨的方寸之地,我辛苦了几个月,每日从田地间衔来泥土与干草筑成,当真是“一泥一土,思着不易,分外珍惜。”
除了觅食之外的时光,我都是随心打发的。每天清晨来临之时,飞到主人家的窗户上叫个不停,之后便和几个同伴趁着这大好时光,齐齐飞到那电线杆上,看着面前的青青原野,茵茵杂草与林荫树木,十分惬意。再者便是看那世间事,总有田间忙人,三三两两,或荷锄归去,或弯腰锄草,或山地上砍伐。旁观者总是看得轻松,我并不知他们的辛勤汗水。或许,同我们觅食一样是艰辛的,生存总不是件容易事。
有道是:“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轻风偶然一拂,我们便乘风飞到那方圃菜地里,趁着没人,就啄着在菜叶子上缓慢爬行的虫子,算是为民除害了。吃饱了歇着,远处几个孩子在玩耍,见我们聚在一起,便想捉了来,我们展翅一飞,他们扑了个空。
太阳渐渐到了头顶,飞在上头的我们也是受不住的,便找了处凉快的大树去,树下的几个老人坐在一起说家常,我们也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事情,如哪里的虫子较肥,哪里的陷阱最多,又哪里的风景好等诸如此类的小事。
午间的时光,是属于双翼轻薄、颜色各异的蜻蜓,它们飞散各处,停立在树叶上、水稻尖尖上与屋顶等处。不过它们可没我们这么灵活,一不留神就被那些不午睡还精力充沛的孩子们捉去了。他们捉蜻蜓的技术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看着一只蜻蜓落在身边的竹篮里,就蹑手蹑脚的靠近,轻轻伸手去捉住它的双翼。有了第一个蜻蜓的落网,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蜻蜓们落入孩子们的手中,多半是没有好归处的。等孩子们厌弃后,我们就捡现成的食物了。
我最爱的时刻便是傍晚了,特别是那彩霞低挂在天边,夕阳夹在青山中,霞光照映万物,每一种生灵都显得特别柔和,或许是因为归去的缘故,都没有丝毫的躁动。
远处的干草燃烧着,薄暮之际,缕缕轻烟又升起。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
天黑了,我也回到巢中,旁边微暗的灯光已经亮起,屋下的孩子们依旧玩个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