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夜晚。一个母亲正焦急地打着电话。

“啊，永野今天……仍然没有按时回家。”

“抱歉……老师……您知道这孩子去哪里了吗？”

“……”

“啊啊，是的……给您添麻烦了……”

母亲叹了口气，将电话放下，换上鞋走出了家门。

她慢慢走在路上，心中忐忑不安，速度也慢慢地，慢慢地变快了。

“永野……你可千万不要那样做……做出那种让人伤心的事啊。”

“假如连你都离开我……我还可以依靠什么呢？”

她急匆匆地跑到了大桥边上，发现自己的孩子正在出神地盯着湖水。

“永野……？”妈妈长出一口气，眼眶泛起泪花。

永野转过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他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对它而言，世界是蒙着一层绝望而凄凉的雾的。

“妈妈……。”

永野再次将目光投向湖水中。

“咱们……回家吧……求求你。”

“……”

“你……一直都那样晚回家……永野……我……”

母亲的眼泪终于遏制不住。

“我真的……很担心……。”

她慢慢靠近永野。

“妈妈……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尽管你的眼睛是这样子……但是总是会有转机的不是吗？医生说……你的……你的眼睛有很大的概率恢复……”

“……对不起，妈妈。我……这就回去。”

永野慢慢地转过身子，跳下大桥，摸索着走向母亲。母亲则紧紧地抱住了永野。

母亲紧紧握着永野的手，像是和小孩子过马路一样，领着他，踩着皎洁的月光向家走去。

“明天……会有一位新的音乐老师来。希望永野可以改变他的悲观吧。”

母亲这样想道。

“对不起……永野。妈妈……妈妈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在你父亲走后……我也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呢。”

母亲叹了口气。

“但……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能好起来的！”

母亲轻轻地捶了捶胸口，慢慢地领着永野，慢慢地走。

貳

第二天，母亲仍然按时回到了家中。她惴惴不安地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我回来了——”

母亲试探地喊了一声，并等待着回应。

但回应母亲的只有窗外的鸟儿。母亲垂下头，沮丧地向电话的方向走去。

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永野的鞋子……！”

假如说人的心情可以用“多云转晴”这个天气预报才会用的名词来形容，那母亲的心情此刻就是如此。她匆匆地走上楼，推开了永野房间的门——虽然她一向尊重孩子的隐私，但此刻的她的激动或许已经让她的大脑短路了吧。

永野被突然闯入的母亲吓了一跳。

“是妈妈吗？”

“永野……。”

母亲看向永野的桌子，她吃惊地发现，永野居然在用水彩笔画画。而那些水彩笔因为永野双眼的原因早就已经蒙上了灰尘。

“永野……你在画画吗……？”

母亲的声音颤抖着。

永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今天来了新的老师……”

“是老师的原因吗？”

“是这样的……不是说刻意地要画什么……总是感觉有一种东西存在呢。”

“那真是了不起啊……！能让永野做出这样大的改变……真是神奇的音乐老师。”

“老师的音乐……给我很奇妙的感觉。我第一次想要感受到某种东西……。所以，我就打算把它们……表现出来而已。”

永野继续画着，用着完全不相符的颜色在白色的纸上绘制着。那些艳丽而不相称的颜色，以线条和简单的图形互相搭配着。如果不是认识永野的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位还没有从小学毕业的小朋友的作品吧。

但是，对于今天的永野，这一切是都没有所谓的。一向无法感受到生活中颜色的永野，第一次有那样一种神奇的物质浮现在眼前。那是怎样的感觉？那样美好，那样恬静。像是一个甜蜜的梦，像是遨游在星辰和宇宙中那样奇妙的感觉。

新来的音乐老师，神奇的音乐老师，在永野的灵魂深处刻下了灿烂的颜色。这也在永野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听起来很疯狂的梦。

“……妈妈。”

“怎么了吗？”

“……我……。”

永野迟疑了一下。

“……我想要学音乐……。”

“什么？永野……”

“……我想要，我想要学弹钢琴！”

弎

新来的音乐老师，是姓作黑柳的一位幽默和善的男老师。他看起来30岁出头，但却能够弹出动听的旋律。有人说，他本来可以做一位有才华的钢琴家的。但是他却说“那种事情，谁愿意去做就让谁去做吧。”这种话。

为什么呢？黑柳先生这样回答我们。

“我只是想要去用音乐让人们感受到生活中……那种最美丽的颜色而已。我不喜欢做钢琴家……倒也不是看不起之类的啦，只是我觉得会很麻烦而已……。”

真是个奇怪而神奇的老师。

但是对于永野来说，这位老师的过去和性格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老师所希望的东西也恰巧是永野所需要的东西。永野有梦想，但他更想要听到老师是如何看待他的梦想的。因此，他摸索着墙壁，询问着其他人办公室的方向。

“老师……？”

永野摸索着走进教师工作室，甚至开始嗅起老师的气味来确认自己没有走错门。

“啊……。”

黑柳先生有些吃惊地看着永野。他认识这个小男孩，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受着视力问题的困扰。

“永野君……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我帮得上忙……”

“我……有问题要问。是这样的……我，想做一个像您一样的钢琴家。我不知道……”

永野低下头，或许是不自信，也或许是后悔吧。

“欸？……是这样吗……永野君。”

“……唔！老师，不是的。我……我是在开玩笑……玩笑啦！”

“没有关系的，永野君。”

黑柳先生单膝跪在地上，看着永野君。

“这件事……老师没有不相信你哦。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老师的音乐……影响了我很多。我从5岁开始，眼前的颜色就只是滞留在灰暗了。但是，昨天，我的眼前却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啦。总之，让我感觉很美好……所以……所以！我要学，弹钢琴……。”

永野的头垂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也想……像您一样去改变他人……。让像我一样的孩子也能感受到这种东西……。”

“……好！”

黑柳先生站起了身。

“很了不起哦！永野君。有这样的理想，那就不要轻言放弃啊。”

“是……是这样吗！黑柳老师支持我吗……！”

“那是当然！老师已经打算去永野君家做客了哦，就在明天！”

“那……万分感谢！”

永野激动地鞠了一躬，跑了出去，这使他差点撞上门框。

黑柳先生若有所思。他知道这个孩子很善良，也很可爱。但让一个看清琴键都做不到的，毫无经验可言的孩子来学音乐，未免有些……

黑柳先生叹了口气。

“困难……总是有的。但明天……去见见他的母亲吧。我有些事情要了解。”

肆

第二天。

黑柳先生如期来到了永野家，并带来了一架电子琴作为礼物。

“咚咚咚……”

“啊……来了……是……。”

母亲打开了门。

“啊！是学校的黑柳老师吗！”

“是的。永野跟您说了我今天要来吗？”

“那是当然了……这孩子十分激动呢！”

“哈哈哈……没想到永野君这样开心啊。”

“啊，老师，请进吧。”黑柳先生表示感谢后，走进了屋子里。

屋内并不宽敞，但因为母亲的打扫，整个房间显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散着自然的气息。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到地板上，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黑柳先生坐在沙发上。

“那，永野君的妈妈，您能跟我说一下关于永野君的事情吗？”

“这孩子啊……”

母亲叹了口气。

“他……患有先天性弱视。从6岁开始，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而且他父亲也在那一年……出了车祸。之后……”

母亲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曾经答应过孩子他爸……要保护好永野。可……可是。永野君从那一年，就一直受到别的孩子的欺负。虽然他是比较乐观的孩子……但！经受这样子的打击的话，谁也不能再快乐的生活了吧。所以……永野也逐渐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呢。”

母亲的声音颤抖的越发厉害，眼眶中的泪水闪着光。

“也不知道……怎样让他再次变得快乐起来。现在，他已经是中学生了，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三年……他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这样只是越来越糟，我很害怕。不过……”

母亲强忍着泪水，从痛苦的间隙中挤出一丝微笑。

“不过……不过至少最近……永野君很开心。或许是找到了某种东西能让他再次对生活充满希望了吧。总之……这还是要归功于老师您啊。”

“没有什么关系的……。永野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或许只是悲观将他人格的闪光点埋没了吧……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柳先生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我也要回去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假如永野回来的话，这样子肯定会让他感到很尴尬吧。”

黑柳先生站起身，将电子琴留下，并走向大门。

“这是给永野的礼物。您不要推脱……请收下吧。此外，我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教他……来弹一些什么。我会的虽然也不多……但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永野的！那么，再见，永野君的妈妈。”

黑柳先生说着，慢慢走出大门。

“万分感谢……万分感谢！”

母亲激动地向黑柳先生的背影致谢，本来打算远送的母亲，因为胸口传来的疼痛，只得放弃这一念头。

但，因为永野没有看到黑柳先生，对此也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不过因为黑柳老师的提议，永野也兴奋了很长时间。

伍

黑柳先生为自己找来了一份差事——教一位几乎看不清东西的小朋友钢琴。虽然那只是孩子们玩的电子琴。

黑柳先生也十分担心。假如永野最终烦躁了，厌倦了这些，那要怎么办呢？换而言之，那时候该用什么办法让他再次重燃生活的希望呢？

黑柳先生叹着气，走向永野家。永野的笑容仍然历历在目，更不用说永野母亲那天眼角挂的泪珠了。

“咚咚咚……”

黑柳先生敲了敲门。

“啊……黑柳老师！快请进吧……永野现在正在玩电子琴呢……看起来很开心！”

“唔，这样啊。能帮到永野君，我也很开心。”

黑柳先生走进屋子内，听到二楼传来了声音——是电子琴，只不过那些声音杂乱无章。

黑柳先生走上楼，敲了敲门。

“永野君，今天的教学要开始了！”

“啊……好的！”

永野打开房门，四处摸索着。黑柳先生便把手放在了永野手上。

“那么，咱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了房间，黑柳先生看看四周，发现房间内并不杂乱，但很多东西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使用，都已经蒙上灰尘。

“你发现电子琴的秘密了吗？”

“有很多按键……按键有不同的声音。”

“你发现什么了吗？永野君。你看，”

黑柳先生从第一个键开始按起，按到第7个。

“好耳熟……”

“永野君大概在小学时听过这种旋律吧……do，re，mi……”

“啊……那这些东西都是相对应的啊。”

“没错……而且钢琴不同的部分有不同的声音哦。虽然音调高低不同……”

“欸，好神奇啊……”

“永野君，咱们先从弹钢琴的姿势学起吧。这可是弹钢琴的基础哦。”

黑柳先生将椅子的位置调整好，让永野坐在上面，并不断的纠正他的姿势。

“然后是……指法。”

黑柳先生轻轻抓着永野的手，教他如何正确的在键盘上操作。

“然后咱们再……”

黑柳先生就这样耐心地教导着永野。虽然平时的他从来不可能对任何事有这种耐心，但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烦躁的情绪。而永野则竭尽所能，努力地将老师所传授的内容铭记于心。两个人都在不断努力着。

太阳渐渐地落山了，但对永野来说，另外一轮太阳又慢慢升起来了。他渐渐迈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美妙而神奇的世界。

陆

黑柳先生就这样带着永野一起练习了很长时间。因为双目失明，这段路走的比想象中更要漫长。虽然两个可爱的家伙都满怀热血而努力着，但接连的挫折也使得黑柳先生打算暂时停一下练习。

“那么……今天就先练习到这里吧。永野君今天也做的很出色呢。”

“可是……黑柳老师，今天练习的时间很短啊。”

“唔……永野君察觉了啊。”

黑柳先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后背弓起来，尽可能的靠近坐在电子琴前的永野。

“老师今天……想和永野君说说话呢。”

“那……好吧。我是说……练习这么严酷，也会很累的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之后便沉默了一段时间，黑柳先生看着永野，永野低头，似乎是盯着电子琴——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

“永野君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子以后怎么办呢？”

黑柳先生打破了沉寂。

“唔……有的，老师。在遇到您之前……不，还要在那之前。”

永野低头想了想。

“那时候总是觉得好绝望啊，做什么都那样不方便……之后也就……习以为常。”

“那，永野君的生活，很辛苦吧。”

“是啊……小学时，经常被人欺负……之后，上了中学就没有主动靠近别人了。所以，我一直没有朋友。”

“所以……你经常会去那座大桥。”

“是啊……有时候觉得，跳下去……肯定就都结束了。我的孤独和苦难也就结束了吧。但后来，我碰到了老师您啊。您使我感觉到……生活还没那么糟糕。至少……我还可以捕捉到生活中那些不为人知的色彩。”

永野扬起头，高兴地说。

“那时候我就在想……就算是一死了之，在那之前要是不把这些宝藏挖掘出来可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就打算学钢琴，然后挖掘出这些对我意义非凡的东西……啊！很抱歉……那天撒谎骗了您。”

黑柳先生沉默了许久，抱住了永野。

“永野……。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善良，单纯。面对着那样的挫折，你还能这样乐观……！老师也应该向你学习啊。”

黑柳先生放开永野，摸着他的头。

“那么，很快你就要毕业了。你不打算在毕业典礼上做些什么吗？我听说很多同学都已经准备了很精彩的节目哦。”

“我有这个打算……！本来是要浑浑噩噩的过去的，但现在我有事情非做不可……！”

“那么，你就告诉老师吧！老师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永野却摇了摇头。

“不……老师，这件事要我自己完成才好。但是希望老师以后能再多教我一些东西……万分感谢！”

黑柳先生欣慰的笑了笑。

“那就包在我身上吧！永野君，明天也要继续加油哦！”

柒

就这样，永野每日都努力着，在黑柳先生的课结束后，他会在夜晚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去准备自己在毕业典礼上的特殊节目。后来，又逐渐地把这一项工作带到了学校做。随着时间流逝，毕业典礼也逐渐临近了。

但是，永野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他的特殊节目是完全由自己进行编曲的，而他看不到乐谱，也不懂音符。因此，您可以想象吧！一个失明的孩子在很晚的时候仍然慢慢摸索着琴键，不断地尝试，捕捉那些自己感觉到最美妙的东西。这一项大工程已经耗费了永野很大的精力。但为了完成，永野每天仍然也是努力着的。

要向黑柳先生求助吗？不，还是算了吧。

问问妈妈或许也会有收获的。

但妈妈今天好安静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不是睡着了呢？

永野有些疑惑，摸索着走下楼。

“妈妈？”

没有回应。

“回家了吧……？”

永野感觉不太对劲，他慢慢地向前走，摸索着墙壁。他知道母亲此时应该在厨房。

“妈妈？是在做饭吗……？”

他慢慢摸索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是什么呢？

永野惊恐地蹲下来，仔细地摸着——

“是……是妈妈！怎么……怎么会这样……！”

“电话……电话……！电话在哪里啊……”

永野猛地向外冲出去，胡乱摸索着，甚至跌倒在地上，摔得鼻子出血。

“求求你……老天啊……帮帮我……！”

这座房子并不大，但此刻对于永野来说却像是迷宫一样，什么都找不出来了。

永野就这样无力地在四周摸索着，当他拿到电话的时候，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了。

捌

那一天，永野打完了电话后，便一直陷入了低落和恐惧之中。一直到黑柳先生到来。

“不用担心的，永野君……你的妈妈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医生说……很及时呢。”

“怎么会这样子呢……？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永野低下了头。

“我好害怕……我也好后悔。假如我不总是让她担心……假如我不去寻死的话！那妈妈肯定也会轻松一点吧……。我……我简直是个自私的家伙！我仅仅知道逃避生活而已……！”

永野开始揉起眼睛，他哭了。面对了许多的挫折，但这都没让这个坚强的孩子——或者说是感情淡薄的孩子哭过。

但今天，因为担心自己的母亲，因为对自己过去的愧疚，因为对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无地自容，他哭了。

“那么，永野君，以后，你也要乐观的活着啊。我们都很担心你……。”

永野哭着，点了点头。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永野君做好准备了吗？”

永野摇了摇头，慢慢走上楼。

“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永野摸着四周的事物。但突然，他碰到了一个长方体，摸着上面的纹路，永野辨认出这是一个老式的随身听。

他想起来，母亲跟他说过，这是她初中毕业时，外公送她的礼物。

“或许，母亲想要告诉我什么吧……。”

永野按下播放键，随身听里传出了母亲的声音。

“在录音吗……？啊，永野。这个随身听，是妈妈打算在你毕业那天作为礼物送给你的。但是，妈妈感觉有些话假如要等到那天再说肯定就很晚了吧……。永野，这几个星期以来，你每天都很努力。你经常会弹琴弹到半夜……我很担心你，但我知道，这样子才会让你感到无比的快乐。妈妈曾经说过……会让你快乐的长大。但是现在看来……妈妈食言了呢。十分抱歉……！然后，妈妈也对你隐瞒了自己身体的事情。毕竟……妈妈也害怕等你知道这些后，心情会更糟糕。所以……。”

声音突然停下了，看来永野的母亲正在思考什么。

“……妈妈今天留下这个，是害怕自己那时候没办法亲自把这些话告诉你。而且……你也要毕业了，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传统吧。毕竟……你外公当年就是这样……。希望你不会感到很破旧！虽然当时妈妈我很嫌弃……。总之，永野，你很快就要进入高中了。你很快就要成为大人了。最近你的改变，令妈妈感到无比欣慰。虽然你的双眼看不到什么了，但妈妈觉得，你仍然能够看得到美丽的颜色。毕竟……你有一颗美丽的心。妈妈一直都相信你哦！永野。继续加油，可一定不要再像过去一样让妈妈担心了。”

妈妈叹了口气，然后又用一种永野终生难忘的，充满母爱的声音，说出了六个字。

“妈妈，永远爱你。”

播放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冗长的寂静。

永野没有继续哭。此时，他内心的阴霾也已经扫除一空了。而他所要完成的作品的最后一块拼图仿佛也逐渐清晰了。在毕业典礼上演出的，对他来说最有意义的作品，已经近在咫尺了。他知道这作品意味着什么——仅仅是这份心意，这份无私的爱，便就能激励着永野向前了。

他坐在电子琴前，开始了再一次的尝试。

黑柳先生没有上楼去找永野。他知道，此刻永野正在寻找着那一个久违的答案。

黑柳先生点了点头，无声地离开了。

终

毕业典礼最终到来了，永野的节目被安排在最后——这是黑柳先生特意安排的。

而永野的母亲因为需要住院，则无法来到这里。

这一天的节目很多，很精彩。许多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人们眼前，但对永野，人们还是很陌生。

最终，轮到了他上台。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上台，表情凝固着。他摸索着，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物体。

那是表演用的钢琴，是黑柳先生赠予他的。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他开始回想过去，无论是黑暗的童年还是黑柳先生的造访，无论是命运的戏弄还是上天的怜悯。这些回忆在此刻，都化成了音符、化成了韵律，正等待着永野的演奏。

人们都将目光聚集在这个陌生而特殊的孩子上。

黑柳先生也在默默地祈祷着，或是祈祷永野演出顺利，或是祈祷永野的母亲安然无恙。

永野睁开双眼——不是为了看清什么，而是为这次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演奏致以崇高的敬意。他弹走起来，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没有任何差错，没有任何闪失。他所弹奏的乐曲，是完全由自己构思而出的。对他来说，这首曲子就像他的一生，就像他的灵魂。它正不断地展现出永野内心最深处对美好的追求，对色彩的憧憬——如梦如幻。又像是在表达着永野对命运的反抗，对爱的理解和包容，对未来将的期盼，亦或者是对自己不成熟的过去进行一次华丽的反思。

人们惊呆了。人们不曾想到，一位失明的孩子能弹奏出这样具有深意的曲子。那强大的感染力震惊了所有人，那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令所有人为之折服。

一曲终了，永野站起身，像是对自己，像是对母亲，像是对老师，像是对观众……他深沉的鞠了一躬，并缓慢地向台下走去。

雷鸣一样的掌声在过去了几秒钟后才开始响起。这着实是这次毕业典礼最完美的杰作。

台下，黑柳先生紧紧拥抱着永野，眼角中涌出泪花。

“永野君……！你简直是天才！这样完美的曲子……！”

“没有那样夸张啦……我只是牺牲了很多睡觉的时间而已。”

“你看呐……人们都在向你鼓掌……他们向你微笑着呢！永野君！”

“他们……是在对我的音乐鼓掌吧。”

永野笑了笑，说。

“我不会再去做那些愚蠢的事情了……我发现了生活中那样有意义的事情存在。而且……我也不打算再让母亲担心了。上了高中之后……我会努力地改变自己，去交一些新朋友的。我……一直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有母亲……我还有黑柳老师！仅仅是这些爱，我就没有什么理由去逃避命运和未来了！”

永野望向天空，平日灰蒙蒙的世界，此刻在他眼中出现了一抹清澈的蓝。或许是母亲的祝福吧。

对，还有母亲！永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询问黑柳先生。

“黑柳老师，请带我去妈妈所在的医院吧。这样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不能让妈妈错过！”

“那好吧！带上电子琴，咱们这就出发！”

两个人激动地向医院的方向行进了，一个是改变了他人生命的伟大的老师，另一个则是在即将堕落深渊时被天使所拯救的幸运儿。他们的身上都染着一团鲜艳而热烈的希望之火，而这团火也必将在未来继续蔓延向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