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中华城飘着柳絮,红塔山纹御座上,帝豪望着阶下单膝跪地的青年。那人铠甲绣着初绽的芙蓉,花瓣边缘焦如金叶——这是庐山进贡的奇花,生于烟岚之间,总带着几分倦怠。

"朕封你为芙蓉王,封地在玉溪之畔。"帝豪话音未落,殿角黄鹤楼铜铃轻响。素纱女子款步而出,腕间金镯刻着麋鹿偕行纹,眼尾朱砂痣如胭脂点染:"听闻将军在长白山麓救过商队?若用宝丝路的金砂为聘,可换你铠甲上半朵芙蓉?"

青年耳尖泛红,没注意到她鬓边新鲜的芙蓉王花——那是前日从他封地加急送来的贡品。想到玉溪河畔总比别处早半月的春汛,他突然盼着能快些启程。

迎亲那日,玉溪河水被双喜宫灯映得通红。雕花轿碾过红旗渠的红砂石时,芙蓉王听见轿帘后传来轻笑:"父王总说利群是帝王之道,可我觉得,能让好猫在草甸打滚的地方,才是真太平。"话音未落,一片带着苏烟香粉的花瓣落在他掌心。

婚后每个月圆夜,他常在书房批改文书时听见玉溪河的水声。风过回廊,檐角铜铃总会勾起回忆:新婚夜,轿帘半掀的娇子腕间金镯轻晃,惊起河畔芦苇丛里的白鹭。

变故发生在七月赏红杉的午后。娇子追着颈系银铃的小猫跑远了,素纱裙掠过白沙浅滩。当狼嚎声撕破寂静时,芙蓉王只来得及抓住她遗落的梅花王簪——簪头碎钻还沾着露水,却再也映不出她眼尾的朱砂。

此后三年,宝丝路上的驼铃总让他驻足。商队说金圣峰的烟霭越发浓重,他摸着玉溪水中破碎的红塔山倒影,想起娇子临终前咳在双喜帕子上的血,像极了被毒雾侵蚀的芙蓉。

霜降前夜,金圣军攻破长白山防线。探马描述敌兵蒙着雄狮眼罩,靠嗅觉辨向,他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真龙玉佩——那是娇子用自己的金镯熔铸而成。他在王府后院种下最后一株芙蓉,当晚玉溪河暴涨,冲散了河底沉睡的红塔山倒影。

城破那日,芙蓉王倒在南京旧墙下。看着金圣帝冕旒上翻涌的灰蓝色烟霭,恍惚间又回到那个血腥的午后。铠甲下的牡丹中衣早已被血浸透,他却仿佛又听见熟悉的铜铃——不是黄鹤楼的风铎,而是娇子笑着扑进他怀里时,金镯碰撞的清响。

多年后,旅人在玉溪畔捡到半块残碑。模糊的"芙蓉王"三字旁,石像腕间的帝豪残镯在风中轻轻摇晃。溪水里漂浮的芙蓉瓣打着旋儿,带着岁月的苦涩流向远方,而古田的红土里,新芙蓉正在烟霭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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