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爪兰开花了,开在日愈凛冽的寒冬,我很感动。
蟹爪兰花初绽时,我晃悠在尘世里,听惊蛰前的那场雨在轻诉庸人自扰的故事,听杏花深巷小楼下吹箫老人一夜的笙歌,错过了。
踏着一川烟草满城飞絮赶来时,蟹爪兰花早已盛开在日愈凛冽的寒冬,灯笼般的花朵桀骜得像一个小有名气的村匪路霸,扎条灯笼裤,痞痞地横跨在村口睥视往日争宠斗艳的群芳。
赶花期的路上,我顺便回了趟新浪博客。披月敲扉,惊起的又何止是一滩鸥鹭。2007年4月开博,一直到2010年8月停博,断断续续竟也写了八十几篇练笔习作,期间还兼了两个圈子的管理员,介日穿梭各路高手中以仰望的姿态学写作学评论,仰得差点颈椎增生。
博客里填的第一阕词是《杨柳枝》,晦涩而又牵强。发表的第一篇、也是博客里唯一一篇登报的习作是《夏日的清晨》,文风稚嫩得至今不敢回首再读。最先开头写的则是满腹牢骚,烦闷的情绪一直蔓延,在两年后的另一篇习作里犹见疏影:“按往日赶的早市,眼前的情景却竟如将要退市——猪蹄都卖光了,荡然无存。迷惘地环顾四周,只感形槁心灰,恍惚间只觉天地无色、万物无味。踽踽趔趄着颓然的步伐到海鲜摊前,回首一望,这一段路走得何其艰辛,何其漫长。忍着悲愤,把颤巍巍的手指向一条欢蹦乱跳的鲫鱼。鱼贩喜笑颜开问道:客官,把这厮宰了?废话,难道我骑它回家。”缕缕的愁闷思绪引得末那和阿赖耶暗自窃笑,笑声令我心生觳觫,忙不迭抛了郁悒,躲进玉楼春里浅品一口清平乐细酌几杯声声慢。
掩门赶路,行至孤舟野渡边的两行疏柳下,弄笛的牧童从风中递来消息:白瑜、春华几位同好组建了和光公益书屋。那是空山听雨的古弦韶乐,我更感动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今的人让坐下读几页书跟要了亲命似的,广受欢迎的倒是公益wifi、公益流量,最好还天天附赠公益午餐,随餐搭配的汤水汤头要鲜要浓要无限供应。
于是书屋的组建料想定会几多蹭蹬。我想起了周梦蝶,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在台北武昌街仅卖纯文学读物,这位“孤独国主”坚守的应该还有心中那一份文学净土。白瑜她们一帮人有心,筚路蓝缕搞公益读书,开垦的是阅读的一方净土,令人高山仰止。
包子撺掇我为和光捐几本书,我很惶恐,拿捏不准书屋上架的圭臬,加之所藏均为闲书,担心教人嗤笑。包子暗夺不成便预谋明抢,我更惶恐了,连更彻夜挑了几本,春华却嘱我每本书都要亲笔署名,我惶恐极了。所幸书屋的主人们并未挑剔我的字和书,总算蒙混过关,也总算尽点绵薄之力,略感欣慰。
好友老闪常劝我,少喝酒、多读书。道理听了受用,我赶紧再敬老闪几杯,干喝,不配菜,以显诚意。老闪听了公益书屋的事,扶了下眼镜框,找准焦距射出敬佩的目光,闪到了我。
蟹爪兰开花时,我和老闪又有了一次小酌的机会。花前我们姑且酌彼兕觥,盼着和光公益书屋早点运行,到时我们相邀着去,在骈四俪六、诗赋铭奏的海洋里荡漾,扑腾起的浪花散发着啤酒泡沫似的香气,书前我们依然姑且酌彼兕觥。想到这,老闪扶了扶眼镜框,说,少喝酒,多读书。
末那和阿赖耶:分别为有情之心识的第七识和第八识,阿赖耶识摄藏过去生命种子,末那识恒常在审察,恒常在思量,在审察思量中,念念不忘执取阿赖耶识的种子,由此而形成烦恼的根本,烦恼便是这末那识的执着而生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