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夏唯第一次看见苏息是在一个林间小道的铁门栏杆里,她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拥有那么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的手在画架上沙沙作响,眉目间专注的听不到周围森林的呼吸。
亭院的桌子上摆着黑色颜色的咖啡,透过杯子只落下一簇小小的花影。
他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脸上瘦削的轮廓分明,微卷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微黄,灰色的毛衣和灰色的睡裤,白色的棉拖,整个人清冷又利落。然而他的画。她许是有些惊讶,是一杯浅咖色的饮品加了薄荷叶,简简单单线条勾勒几笔,不吝啬也恰到正好。
还以为是大师级的画作,小说里的情节果然是骗人的吧,童夏唯有些失望的想,今天穿的深黑色长裙被墙灰蹭脏了一处,有些洁癖的她总觉得回去应该洗一遍裙子了。
刚准备回头,只听那男孩先开了口:“你先看我那么久是因为外在,然后现在准备走了是因为我的画吗?”
她有些惊讶转头看见他已经放下了画笔,一双深色的瞳认真的看着她问的也很认真,秋风簌簌,瞬间有些脸红起来,却又强行让自己消下去,她假装淡定硬着头皮与他对视道:“这样不礼貌,你的画很好看。”那双眼睛真的让她心慌。
“哈哈哈”名叫苏息的男人,觉得好笑的笑出声来声音很爽朗:“薄荷叶配拿铁,糖都没有放,哪里好看?”见她许久答不上,他仿佛失去了兴趣,揉揉眼睛,摆摆手说:“下次再见,总是在林间穿裙子的童小姐。”
“哎?”她才做反应,他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他的房子里,院子里飞过几只灰色不起眼的鸟,放在木桌上的那杯咖啡冷透了。
童夏唯眼睛里透过一些凉意,裹上放在包里的风衣,压低帽烟,她离开这里要去人多的地方见人多的人里面的一些人,然后回一些人里的人给她圈定的人情世故。
“唯唯,你为什么不会笑,这是很贵的蛋糕。”他的声音如同一把刀捅进她的心脏里,是床头被打翻的那杯牛奶,是三明治里被拿下来的牛油果碎,是炸的衣服房子都是油还是味道不行的鸡肉块,是最后的哭声和认错,她像电影里的小丑女。
对面的小女孩已经嘟囔着抹茶冰淇淋不够甜,她的爸妈在哄她就吃这一次。
小孩子爱吃糖还真的是硬道理啊,落座在她对面的楚寸深蓝镶钻的指甲握住凉的拿铁,深黑反光的墨镜下露出一双带着不屑的眼睛,她语气总是嫌弃的包裹着细碎的关心,“又在想哪位男孩?你不要老是老老的,和我一样生理期永远吃冰不好嘛。”
“你上次生理期肚子疼在我怀里哭着嚎到嗓子哑痛诉——”话音未落,对面已经心虚的,“得得得,反正,童夏唯,你下次选男人,不要选男小孩,他对你是好,可是他真的是你的例外吗?你需要成熟的,我说了多少次,你再模糊你要的爱你就憋屈死你自己,他不懂事。”
她的语气倨傲的就像别人对她的定义“高岭之花”那般写实。
“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不理解你,不理解为什么你要爱他。”楚寸理所当然的说,“他还动手,如果换做是我,我就不挨那顿打,我还打回去...”或许她察觉她的脸色突变,及时住嘴。“唯唯,我是气急。”她无奈的解释道,她从来都是可以体察到她的情绪的。
童夏唯不说话,面前的美式凉透了,楚寸拿起手机,叹了几口气开始排自己明天的几个工作,夜色沉沉,路上的行人在街灯下走走停停;她突然想到那么单纯的女孩童夏唯也有一个秘密,从来不爱任何人,有人对她最好就和那个她不讨厌的在一起。他们手拉手清爽的笑声就可以穿堂整个街头巷尾,她是沉迷剧本的演员,入不了一辈子的戏。
可是剧情的走向超出预期的感人而真实,哪怕是男女主接吻的动作神态都难以看出爱与不爱,又像是最好的南郭先生,观众都看不出不爱,都要为他们落泪;
而她拿起酒精球往身体上脸上抹着伤口,那些说着“由爱生恨”的人们不知道,年少就自卑被人欺凌,在一个要求她成绩的家庭里的人,从她站立那天起就是个情感缺失的患者,大多是男孩伤害她,玩乐的快感让他们言语脱缰,性别的优势被他们用的淋漓尽致,空不出半分善意。
我们会长大,会披着皑皑白雪做一件衣服。小熊也在喝着纯白的牛奶,白色不是罪,咖啡的黑色也没有罪。万物都可爱,可恨太难听。
她隔着玻璃,里面单薄的影子没有温度。昭然若揭的是她并不开心,是无人看管的小孩。走到快回家的那个巷口,她缩紧脖子,开始思考要不要买一杯拿铁来缓解一下今天的不开心,她迷恋着咖啡的味道,咖啡豆在烘焙后香气有特别的味道,简直上瘾。
“你明天把你的东西搬走吧,我没有必要收留贫民窟女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我这么爱你,你对你收藏的物件,门口的流浪猫都比对我有感情。”
“这么久的付不起像样的租金,我打你一顿不过分。还有我的爱没有这么廉价,你爱别人没有人打扰你。”背过身的何汉承,脸上的失望堆砌的堆不下了已经。
黑暗的夜里他站在落地窗很大的阳台上,她总是忘记关的窗此刻透着微凉的风,在对面零落的灯光里透出他显得有点孤单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