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于南京已经漂泊了四个月了。
我生平虽然不长,但是恍然间人生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等待生命之花悄然绽放。
因为明白自己并非什么好人,故而我讨厌别人试图了解我,但我又总是没有能力遏制自己的表演欲和倾诉欲,因此我学会了一项专长——谎言,而且我还为此读书万卷,于是乎我再也不必担心彼时的表演像小丑一样鬼抓精灵,因为过后的平静我知道,那不是我。
我一直致力于与自身平凡为敌,我也从不相信自己其实就是个平淡乏味的市井之徒,但这么多年,我所有努力,假其手段也无外乎把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可笑的是,我草草读过那么多书,从来没见过有任何一个如我一样的混蛋整天满脑子神经质一样的怀想。
我太过幸运,年纪轻轻就获得了败家子的美名,后来更是把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美好品德发扬光大,最后在一片来自周遭的诅咒声中越走越远。
我来自苏北农村,却巧妙的把:穷孩子早当家,艰苦朴素,热爱劳动,勤俭持家,朴实善良等等,所有父辈口中优良传统一一躲过。尤其在11年于南京愣头青一般创业之后,更是仁义礼智信水准急速倒退。
我恨农村,原本我以为是我好逸恶劳贪玩任性的优点导致的,但后来我发现,我之所以讨厌是,因为大多数人喜欢农村,似乎他们的认知有缺陷,抑或是他们对农村有误解,因为我记忆里的农村,是夏天梅雨家门口那直到膝盖的烂泥,是邻里间为了谁家水稻先上水大打出手,是夏天麦芒蛰刺之后汗水淹渍的酸爽,是买包盐都要跑个半程马拉松的过瘾,是一镰刀一镰刀收割水稻小麦的腰膝酸软,是骂孩子嘴角起沫打孩子全村交响乐的优良传统,还有兄弟妯娌之间恶语相向大打出手的伟大理由,更或是男人女人凑一起赌钱高尚娱乐活动。
平日里,交通闭塞,人事不知,但当时我们村几乎顿顿都有法国名菜,斐波那契汤——昨天的汤+前天的汤,于是,假如老家与我还有丝毫留恋,那就是外婆的丝瓜蛋汤。由于不是忙的腰酸就是闲的蛋疼,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生活作息,导致大多数时间里,我妈妈做饭很糊弄人,以至于小学写作文的时候,看到那些和我一样皴着脸流着鼻涕彪呼呼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写的最喜欢妈妈做的饭时,我一度以为他们前天晚上发烧得了脑膜炎,要不就是因为躲洗脸被妈妈打出脑震荡了,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二婶和我外婆做饭最好吃,而我堂弟才会认为我妈和我奶奶做饭最好吃!
我十岁才知道原来小卖部可以开的那么大,十七岁父亲为了省下钱给在北京上学的我买个凉席一个小马扎从北京蹲会徐州,十八岁因为怕同学笑话没见过地铁大学第一年的一整个学期白瞎了繁华热闹的北京,十九岁睡过第一个姑娘以后才发现原来阶级反差真的可以改变所谓爱情的命运,二十岁我被三里屯的灯红酒绿迷糊住了双眼,二十二岁我牵着Vickey 的手脑子里满是对未来的幻想。
后来啊,我浪费了最好的年华,也丢掉了那个她,在尼古丁和焦油燃烧过后的白烟里愈发颓废。我开始自戕,我开始内疚,这个倒霉性格缺陷让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是啊,我无法原谅自己,就像归乡时节瓢泼大雨。
我对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也有太多求知欲,然而,肉身之眼,善恶不分,晦暗不明,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明不见暗,就像现在,金陵城耳畔荡漾的早已不是六百年前的的莺歌燕舞,弥留下的只如我一般的懊恼与悔恨。
放眼去,大江歌罢浪朝东,也许十年面壁突破壁,但我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胸有沟壑,以图他日我若为青帝,当把菊花报与桃花一处开。
想来:
去年人在凤凰池,银烛夜弹丝。
沉水香消,梨云梦暖,深院绣帘垂。
今年冷落江南夜,心事有谁知。
杨柳风柔,海棠月淡,独自倚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