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C.说要送这本书给我的时候,心里很开心,韩江、诺奖、亚洲女性文学,很多关键Title吸引我。
又有些退缩,在听播客节目的过程中,了解到她的其它作品,情节有着令人惊悚的想象力,通篇布满隐喻的张力。
我对E.C.说,她的作品”惊悚且深刻“。然而,迟迟未收到的包裹还是吊起了我的好奇心。
收到作品的时候,没有立即翻开它,凭着书的腰封介绍和封底的推荐词,我思索着这样一本书为什么会到我手里?普通女子、植物、拒食、反叛......心底有一个抗拒的声音,告诉我要和这本书保持距离。
我对E.C.说,怪物都害怕照镜子。
可是,我足够资格说这样一位诺奖得主的作品描述的人物是”怪物“吗?也足够资格说自己是”照镜子“吗?思考再三,觉得如果她所描述的是相当部分女性的真实困境,那么这种能够引发巨大共鸣的情况才是合理的,也因此,她的文字能够登上诺奖的高峰。
自己极少同其他人分享关于自己见识到的"内在怪兽",也因此不得参考,是否每个人都见过自己的内在怪兽。是极厌恶它?害怕它?还是放任它?当它不存在?
自己对王小波、毛姆的作品都敬而远之,因为感觉内在怪兽的力量通过他们在不断变强大,那种从心里生出刺的感觉,让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感受到战栗和疼痛。
韩江的作品似乎有些相似,可是又不一样。它似乎是本来就生长在血肉里的,因此不易觉察,只在血管中悄悄汇聚、膨胀、宛如有根须的藤曼攀爬,沿着毛细血管的脉络,等到觉察时已经附遍全身,它生长在呼吸之间,直至最后你被淹没在繁茂的叶片之中,病入膏肓…
写到这儿,自己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带着它出差上海,用了一趟地铁外加返程飞机上午的时间看完,最近几天没有读它,只是带着它上班,下班,上班,下班,握着它在手里。
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知道。
我想到过年期间令人窒息的来自BD无声息的“男权暴力”,想到来自YF的“父权式男凝”。他们有什么过错?他们不过在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女性难道一定理解女性吗?恰恰是同性的不理解和异化解读才更让人感到绝望。
读完之后,有强烈的冲动想要抱抱E.C.,TA问我为什么?我并不知道,我说,就好像脚下最后站立的地方也没了支点,自己整个快要消失了似的虚空感;有一些是害怕,可又不全是害怕,还有怜惜的疼,为什么ta会看到这样的作品?为什么会被这作品吸引?会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真不想TA读到这样的感受啊,我如是想着,就更想紧紧抱住ta,每个人的感受会不同吧,我宽慰自己,但万一有一样的感受要怎么办?E.C.后来告诉我,那是不行的,感受这种事不可以逃避。很高兴我从来可以毫不掩饰自己,毫无压力的向TA发表任何言论,而不必担心被曲解,或被看轻,被评价。
如果不是想要变成植物的英惠错了,那就是这个世界错了;如果我没有过错,那就是这个世界错了。
我问Deepseek,英惠可能活下来吗?它的回答合理却也让人感到绝望。直到我告诉它我已经读完这部小说,感到难以释怀,它才开始以正面的方式尝试给我以解读。
或许阅读本身就是一种共情。越发心疼,为什么E.C.会感受到这样的我?为什么会敏锐的看到?自己这几天的掩饰是不是因为心虚?是因为在意吧。脱离了又如何,世界不喜欢杂草,因为它们生命力旺盛。如果不可活,死亡也是一种胜利。
知道自己又过度思考了,然而,感谢这样的过度思考,因为突然明白了,E.C.之所以送这本书给我,和我之前送给ta的书同样,是一种无声的安慰。我们通过文字看见对方,用隐喻的方式给对方宽慰和力量。
世界就算有错,但我们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