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刀影里的成长


高台上的阴影比别处更浓,灯笼的光漫上来,刚好在栏杆上切出一道明暗交界线。

  两个黑袍人就站在那线里,半边脸浸在黑暗里,半边映着台下的喧嚣。

矮胖的那个忽然往前倾了倾身,袖口滑落的青铜牌在灯光下闪了闪,喉结动了动:“秦哥,你看那小子——四条眉毛,被丐帮的白敬拉着,应该就是目标了。”

被称作秦哥的高个杀手眯起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断魂?他怎么会在这儿?不好好的躲在丐帮里?还敢出来找死?”

“鬼知道。”矮胖杀手往嘴里塞了颗瓜子,“管他呢,送上门的买卖。要不要现在动手?我瞅着他身边就一个丐帮白敬,好对付。”

秦哥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台下正在翻号的木牌——79号对80号,下一场就是他们要下场的场次。“急什么。”他吐了口烟圈,“咱们还有剩一场要打,赢了这几笔,才有银子去醉红楼叫姑娘。你想空着手去见小红?”

矮胖杀手嘿嘿笑了两声,瓜子壳吐在地上:“也是,没钱连楼门都进不去。”

两人正说着,台下忽然掀起一阵更响的骚动。

  那声音混在鼎沸人声里格外扎眼,不是拳台厮杀时的嘶吼,也不是赌输后的骂娘,倒像是有人攥着银票在人群里蹦跳,扯着嗓子喊“赢了——五万两!”

这声喊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在账房附近漾开圈涟漪。

  你被白敬死死拽着胳膊往柜台挤,他另一只手捏着几张大额银票,却还高高举着晃:“看见没看见没?一赔五!老子就说你能赢!那砍刀刘连赢七场,庄家都把他赔率压到0.5了,谁能想到栽在你手里?”


掌柜刚在一叠银票上盖完朱印,推过来时指尖在你手背上顿了顿,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两锭银元宝,一并推到你面前:“七十七号?年纪轻轻,手劲倒是惊人。这是押注赢的票子,还有打赢一场的二百两奖励。”

你还没来得及伸手,白敬已经像饿狼扑食般抢过去,手指在票子边缘捻了捻,唰唰抽出十张往你怀里塞:“拿着!每张一千两,这是你应得的!”

他又从掌柜刚推来的银锭里捡了两锭塞进你手心,“还有这个,打赢一场的二百两奖励,都拿着!”

剩下的银票被他往自己怀里一揣,拍得胸脯砰砰响:“就冲你把那连赢七场的硬茬子打趴下,这点钱算什么?”

而——幽若影在旁边轻笑,伸手直接将你怀里那十张银票往自己怀中一揣。

你顿时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错愕。

刹那间,她嘴角勾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你吞了吞口水,见状也只能急忙抓起那二百两的银锭奖励,往自己怀里揣,咂巴着嘴说:“师傅,没事,大钱给你。”

幽若影这才收起小虎牙,伸手轻轻拽了一下你的腰,语气带着点嗔怪:“傻愣着干嘛?想被当成靶子吗?”

刚转身要走,就见几个没押中注的赌徒堵在门口,为首的满脸横肉,盯着你袖口露出的银定边角直咽口水:

“小子,刚赢了就想走?不留下点买路财?”

白敬立刻把你往身后挡,摸出腰间的短棍:“怎么着?丐帮的人也敢动?”

为首那满脸横肉的汉子输红了眼,哪还顾得上什么规矩,撇着嘴啐了口:“一群讨饭的还敢在这儿横?留下那小子怀里的二百两银锭,立马滚蛋,不然别怪老子动手!”

白敬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转头看你。

这不明摆着抢银子吗?你本就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性子,听见有人敢抢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钱——大头还被师傅揣走了,师傅惹不起,这些小痞子还能怕?

  当即攥紧拳头就要往前冲,却被白敬一把拉住。

“哎哎哎——这儿怎么能动手?”白敬压低声音,“出去找个角落!”

对面那四个大汉听了,反倒乐了,为首的勾了勾手指:“行啊,那就去旁边那巷子,那儿人少,正好让你俩知道厉害!”

白敬仰头大笑:“走就走,谁怕谁!”

身后的幽若影翻了个白眼,怀里不知何时多了只毛茸茸的小猴,正用爪子扒着她的衣襟。

她没说话,抱着小猴慢悠悠跟了上来,发梢扫过灯笼光时,那两颗尖牙在阴影里若隐隐现。

巷子里的风裹着酒气扑过来时,为首的横肉汉子已经挥着拳头冲了过来。

  你攥紧手里那根还沾着血痕的木棍,指尖在粗糙的木头上碾了碾——刚才在石台上对付砍刀刘时,靠的是穿影式的灵动和剑招改棍法的巧劲,但此刻面对四个围上来的泼皮,光躲显然不够。

“小子,拿命来!”左边一个瘦高个抽出腰间的短匕,寒光直刺你腰侧。

  你脚下错步,穿影式的步法比在台上时更急了几分,像片被风卷动的叶子斜飘出去,同时手腕翻转,木棍带着风声反抽过去。

  这一下没敢用裂云击的狠劲,只借着旋身的力道扫向他手腕,“啪”的一声,短匕“当啷”落地。

可没等你回神,身后已经撞来个矮胖子,像座肉山似的压得你后背发沉。

  你猛地矮身,借着对方的冲力往前一扑,膝盖在他脚踝上狠狠一顶——这是刚在台上悟出来的招,对付蛮力就得找关节的破绽。

  矮胖子惨叫着摔在地上,压得青石板都震了震。

“妈的,这小子有点邪门!”横肉汉子骂着挥拳砸来,拳风带着一股子蛮力。

  你这次没躲,反而迎着拳风往前半步,左手精准扣住他手腕,右手木棍顺势往下沉,用的竟是破霄斩的变式,只不过把劈砍改成了点戳,木棍顶端重重顶在他肘关节上。

“咔嚓”一声轻响,汉子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

  他疼得眼睛瞪得像铜铃,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你已经松开手,转身时抬脚踹在他膝盖后窝,动作比在台上时快了至少三成——刚才对付砍刀刘时还生涩的连招,此刻竟像练了千百遍般顺畅。

最后剩下的那个疤脸汉子看得直哆嗦,摸出块砖头就想偷袭。

  你眼角余光瞥见,脚尖在矮胖子身上一蹬,借着反作用力旋身飞踢,正踹在他手腕上。砖头呼啸着飞出去,砸在巷口的灯笼上,火星“簌簌”落了一地。

你喘着气拄着木棍站在原地,才发现手心的木刺已经扎得更深,血顺着木纹往下淌。

  但这次没像刚才在台上那样发愣——看着满地哀嚎的泼皮,你忽然明白幽若影说的“检验成就”是什么意思。在石台上对付一个对手,靠的是招式;在这混乱的巷子里一对四,靠的是把招式揉进骨子里的应变。

白敬看得直咋舌,踢了脚地上的横肉汉子:“还敢抢丐帮的人?现在知道疼了?”

幽若影抱着小猴慢悠悠走过来,指尖在你胳膊上划了圈,那里还留着刚才被矮胖子撞出的红痕:“不错,比在台上时开窍多了。”

  她忽然低头,冲怀里的小猴眨眨眼,“你看,打架不光要狠,还得学会借劲,跟你抢糖吃一个道理。”

小猴似懂非懂地吱吱叫,爪子却攥紧了她的衣襟。

  你望着巷口摇曳的灯笼,忽然觉得手腕的麻意和手心的刺痛都变得清晰起来——这大概就是成长吧,不是成长多少人,是成长自己刚才的愣头青。

白敬抬手在你眼前晃了晃:“看啥呢,小子?打赢四个小泼皮,就有这么高的成就感?”

你这才回过神,望着他摇摇头:“不是,我在想刚才师傅说的话。”

白敬撇了撇嘴,拽着你就往斗兽场方向走:“想这些没用的干啥,走,带你去瞧瞧那两个血煞阁的杀手——估摸着也该轮到他们上台了。”

身后的幽若影抱着小猴,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路过巷口那几个还在哼哼唧唧的泼皮时,脚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轻碾了碾其中一人的手腕,惹得对方又是一声痛呼。

 

刚踏进斗兽场,震耳的鼓声就砸了过来。

  司仪站在高台边缘,扯着嗓子喊得青筋暴起:“下一场——81号对82号!秦无殇,迎战铁臂张!”

你顺着人群的目光往台上看,心脏猛地一缩。

那个被称作秦哥的高个杀手已经站在石台中央,黑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血迹,手里那柄短刀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甚至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他站得笔直,明明没动,却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眼神扫过台下时,带着种剔骨的寒意。

旁边的矮胖杀手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台边,抱着胳膊看戏,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

“开始!”

司仪的话音刚落,对面那个外号“铁臂张”的壮汉就咆哮着冲上来,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秦无殇面门。

  这人力气显然极大,拳头过处,空气都像被碾出了闷响——换作刚才巷子里的泼皮,挨上这一下怕是要当场碎骨。

可秦无殇连眼皮都没抬。

就在拳头距他鼻尖只剩半尺时,他忽然动了。

  不是退,是猛地矮身,像条泥鳅般贴着壮汉的胳膊滑过去,手里的短刀几乎是贴着对方的皮肉掠过。

  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铁臂张的右臂突然软了下去,袖子瞬间被血浸透。

“啊——!”壮汉惨叫着踉跄后退,捂着胳膊直哆嗦,指缝里的血汩汩往外冒。

秦无殇却没停。他旋身跟上,手腕翻转间,短刀已经刺向对方的左腿膝盖。又是一声脆响,像是骨头被生生凿开,壮汉“扑通”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刚想抬左手去撑地,秦无殇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嚓!咔嚓!”

两声闷响混在壮汉的哀嚎里,格外刺耳。

  你看得眼皮直跳——他竟就这么生生挑断了对方的手筋脚筋,动作干脆得像在处理一件死物,脸上连点波澜都没有。

台边的矮胖杀手吹了声口哨,冲秦无殇喊:“秦哥,别玩了,赶紧完事去喝两杯!”

秦无殇这才收刀,用壮汉的衣襟擦了擦刀刃上的血,随手将人踹到台边,像扔一袋垃圾。

白敬在你旁边狠狠攥了攥拳头,胳膊肘撞了撞你,压低声音朝台上努嘴:“看见了没?小子。那高个就是咱们要盯的,跟他身边那胖子一路的,都是干脏活的狠角色。刚才那几下,招招往废人里打,你估摸着能干一个吗?”

你盯着台上那道黑袍身影,手心的木刺似乎又开始疼了。

  刚才巷战的那点底气,在秦无殇这近乎残酷的利落面前,忽然显得单薄起来。

  他的刀很快,却不像砍刀刘那样靠蛮力,每一下都精准地找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这根本不是比武,是猎杀、摇了摇头:“没把握……”

白敬嘴角一扯,语气里带着点后怕:“铜牌杀手你都没把握,上回你跟个愣头青似的,举着木棒就朝银牌杀手冲,要不是小爷机灵,咱俩早成那主儿刀下鬼了!”

这话正戳你痛处,你撇了他一眼,不服气道:“你又没说那是银牌杀手,我哪知道他那么厉害?”

正说着,幽若影凑了过来,怀里的小猴缩在衣襟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扫了眼台上刚下场的秦无殇,淡淡开口:“这秦无殇,算江湖里二流中等的杀手。至于旁边那胖子嘛!你俩加起来该能应付。”

你急忙转头:“师傅,那现在咋办?”

白敬也跟着看向幽若影,眼神里带着点指望。

幽若影翻了个白眼:“别看我,我只是跟着来的,没说要帮你们打架。”她顿了顿,指尖挠了挠小猴的脑袋,“待会我制住秦无殇,不会杀他,以后就给你们,你俩联手对付那胖子。他顶多算三流末流,你们拼一把,应该能一战。”

你攥了攥手里的木棍,——三流末流?听着虽弱,可刚见识过秦无殇的狠劲,那胖子既是一路人,怕是也藏着阴招。

白敬却悄悄撞了撞你胳膊,眼里闪着点兴奋:“听见没?小圣女帮咱盯最狠的,咱俩对付那小胖子,稳了!”

你撇了白敬一眼,没接他那句“稳了”,脑海里反复嚼着幽若影的话——“制住秦无殇,不会杀他”。原来师傅早有打算,留着这二流杀手,是要让你自己亲手跨过这道坎?

你咬了咬牙,视线重新落回台上。秦无殇正被矮胖杀手勾着肩膀往后台走,黑袍扫过台阶时带起几片血污,每一步都像踩在你心尖上。你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连他抬手抹刀鞘的动作都刻进眼里,仿佛要把这人的气息、步法、甚至握刀的指节力度都一并记牢。

周围的欢闹声、赌徒的嘶吼渐渐远了,鼓点敲到最后一声戛然而止,司仪的吆喝也变得模糊。直到场子里的人潮开始往出口涌,白敬拽着你胳膊晃了晃,你才惊觉这场落幕了。

“发什么呆?走了!”白敬压低声音,朝秦无殇和矮胖杀手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跟紧点,别让人跑了。”

你点点头,攥紧木棍跟上。幽若影抱着小猴走在稍后半步,毛茸茸的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扒着她的领口往外探头,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倒像是在替你们望风。

三人隔着几波散场的人流,不远不近地缀着。

  穿过喧闹的账房区时,还能听见掌柜算盘打得噼啪响,赢钱的赌徒醉醺醺地唱着跑调的曲子。

  等走出斗兽场厚重的木门,晚风带着凉意扑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月上中天。

街道上的行人稀稀拉拉,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前面那两个黑袍身影拐进一条岔路,白敬拽着你躲进巷口的阴影里,幽若影抱着小猴悄无声息地贴过来,发梢扫过你耳尖时,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跟着。”她只吐出两个字,怀里的小猴突然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你望着那两道黑袍在月光下渐远的背影,手心的木棍被汗浸得发潮。

  刚才在场上记下的招式细节在脑子里翻涌,秦无殇矮身时膝盖的角度、挥刀时手腕的翻转……原来所谓成长,就是要在这样的注视里,把畏惧熬成底气。

夜风卷着远处的酒旗声掠过耳畔,斗兽场的喧嚣彻底被抛在身后,只剩下四个人影在月色里无声潜行,像一场刚刚拉开序幕的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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