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时刻

      薄阳微微,浮光点点,盛春的暖意夹杂倦意,轻扰着尚且敏感的皮肤,连带激动的心也漾起来。

      早上不用带书包进校门,是难得的轻松事,我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拨弄借来的相机,那心善的朋友给我写了详细的使用方式,可我还是没有完全搞懂这个小巧的金属。

      按动时并没有她所描述的快门声,只有滴滴的音效,但介于她下文提到了半按时便是发出这种声音,我便没有在意,生疏又新奇地把相机斜挎在身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冰冷的屏幕后涌动着怎样的生命。

      集合是极其迅速的,我没有带上使用说明,或许是有些过于自信,或许是单纯觉得不方便,那张密密麻麻的纸片孤单地躺在相机包的夹层里,看着我们一个个远去而无能为力。

      远去,向哪里,似乎没有具体的定义。我在刚出校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满放的桃花,胭脂粉的嫩瓣,滑向深处是樱红的花蕊,团团簇簇而又斑斑点点,颇有泼墨的意境和皴擦的笔法。

      第一次,我错过了拍照的机会,因为赶着往前走,不能挡路。我想春天里的桃花肯定不止一处,时时抚摸着相机希望能再拍上一张花颜,可惜之后路上的桃花,都没有初见的惊艳,不同的是瓣身翻上了珍珠白,误作梨花的模样。

      也许人要趋向清高,但花无不可艳丽俗气,只要迎合春天的热情,无需判对错。

      我只默默渴求主观审美上最原始的野性,那片桃花带的神色在我心里存在十几公里。

      后来我也试着拍一些人,不过我不够专业,拍不出群像应有的氛围,也几乎只顾着赶路而无暇聚焦镜头拍摄一物。到后半段路,身体体能的消耗几乎到了极限,长久没有好的感冒更是在今天让我的体验雪上加霜。

      但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还是试着打起一些精神,消除一些莫名的固执,按下先前的圆钮,滴滴的声音伴随定格框响起,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使命。

      累累的,瘫坐的,我坐在发冷的凳子上,想查看一下照片,按下相印的按键却找不到,而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波形图,所以我决定放学让我朋友帮忙导出来,发给我。

      广播通知有序组织放学后,我在二楼的楼梯拐角看到了她,说明了具体情况后,她不惑的神情让我有些不安。

      示范操作两遍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快门键按错了。

      这在内行人或者哪怕稍微有些了解的人看来都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可也就偏偏发生在我身上,我有点不服气的对着校园内景按了一下快门键,听到正确的声音,还是不想放弃。

      “那个半按的能存下来吗?”

      “这个相册里就只有三张照片。”

      希望彻底落空,原本对于纪念远足的澎湃心情减少了一大半,说过谢谢之后我们在校门口分别。

      桃花还在微微地颤,吹得却再也不是相同的风,之后我也没有再拿手机拍。

      可能我们也曾经想过挽回某一个时刻,而因永不折返的时间而难过。但那一刻,那个人或那个物,他的形象会在你心里鲜活明媚好久,以至于凭借这些热烈走过所有寒冬。

      没有必要去记下那一刻了,因为我们往后的每一秒都将成为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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