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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挪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脚步声太沉重惊扰了我的情绪，又似乎是整个人都没有了气力，又好像故意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做好了随时被叫停的准备，不到十步的距离，他走了足足有半个世纪之久，终于，在我身侧不到5cm的距离，他单膝跪地，抱住了我，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我，也什么都没有再问......
“喂，小六”。
“乐儿，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晚不回来，寝室大门都锁上了已经”。这个时候，我能想起来打电话报个平安的其实真的就只有小六了，听到小六的声音，我仿佛也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从朦胧的情绪中回到了现实里，我不愿承认，但是又很清楚地认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是赤裸裸的现实，需要我去面对的现实，但是我不能哭，甚至连哽咽都不可以有，我不能让小六为我担心，更不能让小六知道，她以为我已经找到了的幸福，正在面临末途。
“我没事儿，放心吧，我跟着杨国福的叔叔阿姨回来吃火锅了，太晚了，就不回去了，我今天住他们家，明天正好跟着他们一起去学校”。我编了个唯一可以编造的谎言糊弄了唯一可以打电话诉说衷肠的小六，而她也傻呵呵地信以为真了，大概是因为，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没有欺骗过她什么。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明天早点回来，一二节有课呢？”
“知道了，谢谢小六”。
“死样儿吧，跟我客气个屁，挂了，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又是一阵难以打破的静谧......
“对不起”，或许是十点以后的操场额外安静，又或许是他距离我太近，所以这三个字一出来，额外的刺耳，面对他的道歉，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原谅？我做不到！不原谅？好像也做不到！
“我爱你！”我的心颤了一下，暂停了几秒，我的人怔了一下，愣住了几秒，这是在一起这么久，他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哪怕是微信里、短信里、日记本里，他都没有说过，我曾经期待过，但是也放弃过，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害羞的人，也是一个很慢性子的人，所以这三个字对于他而言，绝不会轻易吐出口，哪怕是521这么绝佳的节日，他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三个字。
若没有今天发生的一切，听到这三个字，我估计会高兴地跳到他的怀里，会主动亲吻他的鼻翼，会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地甜蜜，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会高兴到辗转反侧整夜难以进入梦境，可如今，这算什么呢？就好比相识一路的游客，在列车即将到达终点，二人即将分道扬镳之际收到了对方的表白，这种没有结果的表白，无非是给离别的哀伤里增添了一份愁绪，又有何意义呢？
那一天，我们在操场静坐了一夜，我忘记了后来我们说了什么，甚至忘记了我们有没有和彼此说话，我只记得，我跪了多久，他就抱了我多久，直到第二天早晨星星回去了，云朵出现了，天蒙蒙亮了，我才起身回到宿舍，那是唯一一次，在宿舍楼门口，我没有转身和他告别，只留下背影，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里。
在动物的世界里，嘶吼是愤怒的表现，而在成人的世界里，愤怒的最高境界，却往往是无言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