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被我的双胞胎姐姐囚禁在地下室里已经有十年之久了。除了食物和水这些基本的需求能被满足外,能陪伴我的就只有一台不能上网的电脑。我被命令为她写作。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按时完成手稿,然后获得食物和水,活下去,继续完成手稿,获得食物和水,完成手稿,获得食物和水,完成手稿,食物水,手稿,食物水,手稿,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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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是有名的畅销书作家,尤其擅长悬疑这类题材。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我,我才是那个应该享受名誉尊敬,荣华富贵的作家。而我的姐姐,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变态。我试图装病逃跑,但这似乎不太管用,我尝试反抗,拒绝为那个小人写作,结果就是没有食物和水,这样下去我终究会死的,我不甘心,我不能被她这样一直迫害下去,我心存一丝希望,我要找机会逃跑,我要把她的恶行公之于众,我要拿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一切。这是我的目的,目的就是一切!就这样,我怀着一口气,一边完成手稿,一边想着出逃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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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逃出去,我一定会逃出去。我不停地这样告诫自己。你一定要逃出去,你一定会逃出去。她也不停地这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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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看见电脑屏幕闪烁,命令我打开画图软件,我打开画图软件,电脑屏幕变成了一扇窗,我跳出窗外,在田野里奔跑,在溪流里畅游。有时电脑屏幕变成一面镜子,映射着我那妹妹可恶的嘴脸。有时,我听见小提琴嗡嗡作响,腐肉吸引来苍蝇,苍蝇在我的耳边打转,把我恶心的要死,脓包炸裂,蛆虫蠕动,我嗅到腐肉的味道,我要打死这群蚊子,在他们把我叮得浑身是包之前,该死,我已经被蚊子咬了,我的身体好痒,我不停的挠,抓痕变成了五线谱,小提琴声又在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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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地下室里飞进来一只飞蛾,飞蛾不停地撞击着吊灯,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暗号,某种电码。终了,飞蛾累了,坠落地面。我明白了,这是一种信息,一种暗示,我突然想到了逃离这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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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否则就功亏一篑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终于,我的姐姐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来查看我是否真的已经死了,就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看着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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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自由了,我打房门,那是我多年没见的阳光,暖暖的。
“这么说,这是一个作家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心力交瘁写作创作,妄想出一个迫害自己的姐姐,自残,最后精神分裂自杀的故事?”编辑放下大致浏览过的手稿节选,问道。
“也许吧,你也可以想象成肉体被禁锢起来,人们仅仅活在大脑创造的幻觉里的故事。你觉得是怎样的故事,它就是怎样的故事。谁又能知道现在我们的对话不是某个人的想象呢?”女人轻声说道。
“你们作家可真能胡思乱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的是这书能卖多少钱。”编辑点了根烟,依靠在办公椅上。
“没问题,我对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女人微笑道。
“对她?”编辑怕不是听错了,猛地一惊,差点把烟掉在地上。“难道你也......”
“开玩笑啦,我对我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女人无奈地看着编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精神分裂了呢。”编辑起身,送走了女人。
几个月后,关于女作家在自家地下室上吊自杀的新闻铺天盖地。尸体是被一个编辑发现的,因为作家已经拖稿快3个月了,又联系不到人,所以编辑只好登门拜访,就这样发现了充满腐臭味的地下室。
又过了几天,作家的葬礼如期举行。
如果我当时能看出什么,当时能做点什么,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或许她真的很孤独,需要别人的帮助,而我的眼里却只有她的作品所带来的利益。虽然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但多年的共事也让编辑产生了一丝感情,愧疚和自责不禁涌上心头。
编辑献上一束花,准备转身离去。
突然,在葬礼的一处角落,他瞥见了一个女人,女人带着墨镜,黑色的纱帽遮住了半张脸,虽然看不清具体长相,但也能发现她的皮肤十分白皙,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和作家很像,他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大概是看错了吧,编辑打消了这个念头,揉了揉些许湿润朦胧的双眼,等他再次向同一个方向望去,女人已经不见了。
看来真的是看错了,也许只是个陌生人,也许只是幻觉。
葬礼结束了,人们一一散去,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仿佛多年没有感受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