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方的寒冬,却是南方的春天,他并没有带够衣服,坐在被推拉门隔开了的里间,即便暖气烧的充足,他还是觉得不适应,更不适应的是桌上的这群人。
他觉得人是晕乎乎的,好在酒一上桌,大家都热闹起来,原本沉默寡言的他,三杯两盏下肚,和她开心的聊着彼此这些年的情况。
他是从她的朋友圈发现她来了这座城市,他毫不犹豫推掉手头的的工作,跨越2000公里,从最南的南方飞到最北的北方,只是为了这次偶遇,结果被她生拉硬拽过来,和一群人闲扯蛋。
他看着她觥筹交错,义薄云天,恨不得一瓶白酒全下肚,嬉笑怒骂,一副生亦何欢的浪荡样。
下午约她在著名的桥边,远处传来老人们唱的曲:“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你说良辰美景,乘兴独往,后来红尘紫陌,雪落太行.你说赋尽高唐,三生石上.后来君居淄右,妾家河阳.你说红袖佯嗔,秋波流转思张敞,后来黛眉长敛,春色飘零别阮郎”。她听着出了神,流出两行清泪。
他没有走近,远远抽烟。他无法知道她的忧伤与落寞,却能理解她的孤独与感伤。
有些人,用一辈子要走在一起,却从来没有在一起。有些人,一直在一起,可心却从未在一起。有些人,终于拼劲了全力在一起,却发现他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不知道怎么劝服她,何况对于她来说,他又是哪一种?或者他根本就不存在“有些”里。
没有那么多的假设,现实是一个一个真实的耳光,他唯一可做的只有接受。他也知,感情的世界越是索取,越是贫瘠,所有的迫不及待,都等不来期待,所有的爱,有可能都是伤害。
他在心里说给自己,也说给她听,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小店在酒客们间隙的尴尬中,适时流音,这改编后的曲子,没有原本的清丽,却有别样的哀伤。
他是海量,工作中被人戏称为“三斤倒”,这个夜晚,他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倒,倒了就能醉生梦死,就能胡言乱语,就可以没有明天。
他望着她,被暖气熏的红彤彤的脸,春水初生,春潮初盛,春风十里,不及她。
第二天,她执意将他送到出租车前,笑盈盈的向他招手,感叹世界的奇妙,竟然在另座城市遇见出差的他,何其幸运!何其神奇!
他坐上车,看着她瘦削背影渐行渐远,他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飞机在高空轰鸣,他望向窗外,山川雄浑威壮,云在山间流走,悠然自得。他忽然想起他对她曾说过的话:不必装作孤独,也别说你悲伤。你去看看山河,从来都是那样。
他跨越了2000公里,为她而来,他也知道,他能跨越的也只有这200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