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彼端

  正值秋末,狂风勾搭着暴雨宛如滔天巨浪狠狠席卷着这个城市,厚重的乌云伴着时不时几道闪电仿佛要把天都压塌。与此相衬,灯火通明的房内显得格外温馨。贞懿一个人站在窗前,默默的凝视着眼前不断汇聚的水滴。它从窗户最高处缓缓流下,途中曾被几个水团吸引而改变方向,但却没有选择逗留,只是一味向下,直至消失在视野深处。

  “这破雨,每周都得下这么一阵。你说咱们要不然跟小房他们说一声,等雨稍小点的时候再去吧。”他转过身面向屋内,朝着一位正半躺在沙发中玩手机的女生问道。

  闻言,女生抬起头,柳眉微皱,俏脸上露出思考之色:“嗯……别了吧,高中毕业以后咱们就一直没见过,这回好不容易凑齐时间来了,还是好好聚一聚吧。”

  “好吧。”见状,贞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一口。走到沙发跟前,搬开碍事的小猫,在女生一旁坐下,轻轻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曳云,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被称为曳云的女生愣了一下,感受着手掌的温热,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望着贞懿那认真的眼睛,淡然一笑:“好啦,正好这次吃饭的饭店离得不远,咱们就不开车了,走过去吧。”

  “好……”见贞懿脸上的担忧不减反增,曳云撇撇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上衣口袋,从中掏出一块“大白兔”,剥开包装纸放到贞懿嘴边,“诺,这可是你高中最喜欢吃的,张嘴,啊——”

  贞懿见状,担忧之色略微敛了敛,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惊奇。欲要张嘴,曳云拿糖的手却往后缩了缩。

  “说好了,吃了这颗糖,就不要难过了。我这不还陪着你嘛。”

  见他点了头,曳云才满意的把糖送进他的嘴里,随后从凹陷的沙发中挣扎起来,大幅度伸了个懒腰:“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换个衣服。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半个小时后,二人打着一把伞出现在大街上,伞虽大却只是单人伞。往日温和的微风此时却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抓着伞檐望天上拽,不吹得远远的,不吹到那天边鹊桥决不罢休。粗丝般的雨水相互融合、交织,砸在那早已淋透的贞懿的身上。他将曳云搂在怀里,用外套蒙着她的头,靠着脚下的盲道摸索前行。

  这一路上,有一点让他很疑惑:明明下着这么大的雨,为何周围的行人却跟没事人一样,也不打伞,就那么若无其事的慢慢走着。有的见到他这副模样还露出一种看精神病一样的神情,可以避道而行之。对于他们的反应贞懿也没有多想,只是一心向着目的地奔去。


  一位服务员端着一份菜单小步走到一张桌前,那里坐着两位年近半百的的中年人。她将菜单放到二位面前,微笑着开口道。

  “您好,这是菜单,您看看想吃点什么?我们这的招牌有……”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人抬手制止。

  “我们还有个朋友没来,等人齐了一块点吧。”

  服务员躬身点点头:“好,那您先看看菜单,点菜的时候随时叫我就好。”随后,转身便要离去。

  “再帮我拿个烟灰缸吧”另一人说。

  “好的。”

  过了好一会,饭店的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风铃在空中摇曳发出“叮叮”的响声。贞懿狼狈地走了进来,抖了抖干燥的雨伞将它撑开放在门口。左右眺望一会后,向着那两位中年人走去。

  其中一人也看到了贞懿,朝他招招手。

  “嚯,今天这雨太大了,本来想跟你们说换个时间来着,曳云还不让,非得今天约。”贞懿走到桌前,朝二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侧过身让曳云先进去,自己则脱下外面干爽的外套,露出里面被水浸透的卫衣,坐在外面。

  “雨?今天不是大晴天吗?二十多度呢。哈哈哈老贞你也是,这种天还穿这么厚,这不情等着热死吗。”刚刚那位要烟灰缸的中年人见贞懿这身打扮仰天大笑。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缓缓看向贞懿,一脸不可置信,“你刚刚说谁?曳云?林曳云?”

  “对啊,还能是哪个曳云。小房,光说我,我看你也傻的不清啊。”贞懿疑惑的望着他。

  “曳云不是二十年前就出车祸……”小房还没说完,一直没开口的那位中年人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脸深意的看了一眼迷茫的贞懿,苦笑一声,长叹一口。

  “唉,二十年了——我记得那天也是大雨,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大雨。老贞,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也该走出来了。我相信就算是曳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贞懿的眼神变得空洞了,他不知为何自己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只是自言自语:“你们在说什么呀……曳云这不还在这吗……对!曳云,你说,他们在联起伙来骗咱们对不对。”突然,他想起了一旁的曳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看着她。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松一点她就会离开他一样。

  曳云没有说话,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把手抽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了两块“大白兔”,将一块放到贞懿手中,另一块则喂到了贞懿嘴里。见他安慰吃下,脸上莫名浮现出一抹释然之色。指了指贞懿手中的糖,又指了指自己。

  贞懿会意,将糖纸拆开,轻轻含住,然后缓缓凑近了曳云的脸,闭上双眼,默默吻上了她的双唇,将口中的“大白兔”度了过去。此刻二人的心之间再没有什么阻隔,哪怕是生与死。曳云的双眼不再紧闭,而是最后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大白兔”没有度进曳云的嘴里,而是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粒白色的药片。糖纸也从空中飘下,上面模糊的写着四个大字:氟哌啶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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