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北地依然是冰霜凛凛的苦寒之天,原野一片荒凉寂寥,了无生机。而此时的江南却已是柳色黄金嫩了。阡陌之间到处是随春而来欢呼雀跃着的马兰头。
在《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马兰气香可做蔬。沈括是北宋的政治家,科学家。放今儿可算是吃货一枚了,他在《随园诗话》里如是说:马兰头者野菜名,京师所谓“十里香”也。马兰头,醋和笋拌食,油腻后食之,可以醒脾。 马兰头最常见的吃法是凉拌和作为火锅佐菜食用,两者都是为了更多地保留它的色香嫩以及营养成分。平日里,我们被各种高热量的油腻食品包围,被各样人造食品环伺,早已厌烦腻味,乍见这种纯天然原生态的绿色食品,焉能不眼前一亮,有惊艳之感呢?好像人久蛰在逼仄阴暗的空间,突有灿烂阳光和新鲜空气涌入,会顿觉神清气爽,烦闷全无。
现在,菜市场一年到头都有马兰头卖,一根根绿叶白茎,肥头大耳的,貌似鲜活水灵,但那只能哄哄不识货的人 。妻最喜欢挑马兰,荠菜之类的野菜,以我从她那里耳渲目染得来的经验,一看就知道那是大棚里催生的,反季节的,自己绝对不买,偶尔饭桌上遇到也不会动筷。我个人对反季节的蔬菜不感冒,它们长的看似童叟无欺,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处处迎合你,其实是徒有光鲜的外表,早已失去淳朴,自然的本质,沦为空具名头的“行尸走肉”。 人工种植的马兰头和野生的无法相比。前者是一个被驯化了的呆板的傀儡,就像是没有香味的塑料花,是窜迹于市井红楼里的俗脂庸粉,总让人感到不那么舒服。后者是舞动在春天里的精灵,宛若芙蓉初发,清新可爱,不带一丝丝人间的烟火气,她们是遗世独立的佳人,明眸善睐 ,顾盼生姿,散发出幽幽的自然体香,是被季节认真爱过一场的见证。
每到了有马兰头挑的时节,妻就会去娘家,拿起剪刀和马夹袋,带上儿子易和侄女婧去野外挑马兰头,我兴之所至时也会傍了她去,一起信步巡游在田野间。沟渠旁,泥埂边,蓬松枯草的暖窝里,马兰头如新孵出的小鸡一般兴奋地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把还有些苍黄的大地闹腾成春的海洋。一簇簇,一块块,一片片,个个葱绿娇嫩,生机盎然的,挑起一朵朵马兰头,仿佛掬起了一捧浓浓的春绿。 边走边挑边玩,挑够了就回家,明天要吃,再来挑就是了。
挑回家的马兰头择净,清水漂洗,之后先用沸水滚过,然后立即用凉水过一下,使马兰头不闷烂发黄,接着挤去汁以去凉苦,再切碎用香油和其他作料拌匀,一盘青翠欲滴,清香扑鼻的凉拌马兰头就新鲜出炉了。尝一口,嗯,真不错,齿颊生香,满口芬芳。就着它,浅酌几杯,陪爸妈唠唠闲话趣事,看孩子们承欢膝下,不胜快哉!不胜美哉!不胜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