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是不逛街的,况且乌市的老街大都在现代化建设的洪流里被淹没了。而我又是个很怀旧的人,每周的回家又总是匆匆而过,原来周围的一切早已不同。
许是那久违的冬阳也想我了,一切看起来很明朗,家里每个人的忙碌依旧没停,当我悠悠睡醒时,就剩我一人在家了,我又不甘躺在家任时间流逝,然后下午赶车回去上班。不如一个人逛逛街吧,如此就去买年货了。
水磨沟的七坊街是附近仅剩的可以购物的地方了,从高家庄到水磨沟的一条街早就被推平修成了一条整洁的路。过去的年里,总会跟着父母在这里买衣服。两旁商铺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商贩们的各色吆喝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拥挤的人流更是络绎不绝几无立锥之地。而如今却空空如也了,高楼林立有一种莫名的森冷,在呵气成冰的日子里少了许多生气,却多了几分萧索与死寂。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夏日和妈妈舅舅一起逛街,从水磨沟逛到高家庄,在日高人渴的艳阳下,舅舅给我,弟弟,表妹,一人买了一根雪糕,大家高兴的欢呼雀跃,那感觉当时雪糕是最好吃的雪糕了,长辈们乐呵呵的看着我们,一家人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市场许多的老板都是我熟识的,虽然叫不上名字,却一见面就亲切如初。有卖游戏机游戏卡的老板,是一位黑胖的大叔,沉迷于小霸王的年代里,我算是常客了。有卖玩具的大妈,我以前买过一只凤凰的风筝,她总给人一种精明开朗的感觉。烧饼店隔壁卖旧书的大叔的书摊当时是我光顾最多的地方了,那是一位精瘦又不拘小节的大叔。我总喜欢去买他的旧书,便宜又齐全,去的次数多了,也就熟识了,我买书总会便宜点,书摊边时常也有围观看书的人。大叔说:喜欢书,就在这看呗。我说:不好,看完了,你还怎么卖书啊。大叔哈哈大笑…老街的尽头有几家补鞋匠的小摊,有一对老夫妇是我很熟悉的,那手艺也是独具匠心,老爷爷会在得闲的时候坐在伞下吹吹笛子,那曲声宛转悠扬,在闹市中到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走完老街,对面横贯的一排二楼是美食街,烤肉,凉皮,米粉,牛肉面,米肠子,羊杂,抓饭…简直“一言难尽”。上学时常光顾的是牛肉面和凉皮,每当冬日中午放学,我们总是动如脱兔,其间还有同学催促声“快走快走,没位置了”4块钱一碗的清汤,一清二白(一碗清汤,两片白萝卜),金黄色的油珠与翠绿的香菜葱花悠闲地躺在面上,配着细滑劲道的面趁热吃,对于饥寒交迫的我们来说,简直是太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公认的牛肉面的牛肉实在太少屈指可数,但朋友说:你吃老婆饼也不送老婆呀,众人在互相打趣中欢笑一堂。在夏日里,那凉皮店可就是“人满为患”了。天天凉皮是一位同学家开的,凉皮和其他普通凉皮差距不大,但是那用料可是独树一帜的,配合的汤料十几种吧,比起普通凉皮不知多了多少,芝麻香油,辣酱佐料。对于“重口味”的我来说,简直欲罢不能,大呼过瘾。曾也和同学打趣说:吃这凉皮如同读鲁迅和莫泊桑的讽刺小说一般辛辣过瘾。时人深表同意。还有米粉店,也是远近闻名的,不过大多是女生最爱的,我偶尔光顾过,其实是因为吃不饱,不顶饿。诸如其他美食各有特色,不胜枚举…
如今购物的地方唯有拥挤到小吃街对面的楼后面的一段地方,熟悉的面孔早已不在,过了安检只有不多的曲折的短短几节。出了地下街,映入眼帘的就是满目的年意,火红的对联,喜庆的年画,各色的饰品。我向来是不会购物的技巧的,以前和家里购物也只是拎包而已,至于讲价什么的实在是蹩脚。肉食之类是没有经验的,只有买点花生瓜子,对联祭品什么的。提到交易,我脑海总是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在冬日里,双手互插在袖子里的人,交易起来也不口头讨价还价,一人一只手伸出来比划着,上面还用布遮住,怕是给别人瞧见。语言倒成了辅助的交流工具了,“a:这个价。b:不行,再高点。a:这个价吧,这个行不?b:这样吧,a:成交。”于是在一种神秘的契合下,双方成交了。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上街买年货,5毛钱的讲价,爷爷和商贩讲了半天,我实在有点厌烦了,说:爷爷,为什么要讲价呢,给他吧。商贩乐了。爷爷终于洒脱了,哈哈大笑中原价成交了,还不时笑我笨,不当家不知这些的。商贩却是一脸乐呵笑道:吃亏是福。
小巷子里多是卖瓜子零食和对联什么的,我习惯性尝了几颗瓜子,随便买了一些,老板称了41。我不失时机的说40吧,老板笑而不答终究是找零了。简单的年货买了些,可惜是鞭炮烟花却始终没见到销售点。或许是因为安全吧,又或是因为环保。但我是对这两点驳论很不以为然的,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歹徒持鞭炮行凶的。至于污染环境,那更是强辩,自古及今,过年燃放鞭炮爆竹已近千年历史了,却没有说是污染严重的,而今却把污染的罪魁祸首都强加于过年燃放鞭炮,实在有些不讲理。浓郁的年味自然少不了那些火红的年画,饰品,红灯笼什么的。只是我突然一愣,贴哪呢,挂哪呢?久居漂泊已经太长时间了,租房是用不上灯笼的,对联也只需一副,窗花也贴不了几个,总感觉少了这些,年味淡薄了好多。尤记得小时候和爷爷贴对联,我会拿着一沓红纸黑字手工裁写的对联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爷爷端着一盆熬的正稠的浆糊,往逐个门上贴对联。院子的大门贴上秦叔宝尉迟恭,挂上灯笼,厕所猪圈贴上六畜兴旺。一圈转下来,我的小手会被那对联染的通红。如今的对联年画愈发精致了,可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少了古色古香的韵味,连窗花都是偷工减料的透明塑料纸上印上的图案,透出一股别扭敷衍的气息。
事毕回家,遇见楼下的邻居,人我是不熟的,平时从未打过招呼。突然她们却开口了,操着一股浓郁的河南口音问到:老乡,你的花生在哪买的?我说:就是水磨沟市场。: 多少钱? :20。:差不多。另一个搭讪道:门口大车上卖花生只要14,和你这一模一样。我口头上赞道:真便宜划算。内心却如同挨了一记闷棍,本就不擅长讨价还价,还大老远买了贵的东西,看来真不会逛街。她却如同得胜的将军般笑着转身回去了…
小时候常常盼过年,可当你不知不觉盼过了多少个岁月时,忽然会恐惧起来,多希望时间凝固在今夜的年夜啊,既有祈盼又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悲凉。愿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充满童真与快乐,自由与满足…
丁酉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