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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量子纠缠中,当一个人的思念强烈到极点,它便会挣脱时空的束缚,化作无形的波,与所眷恋的灵魂同频共振。”
一、
我是一名医生,任职于濮泱市中心医院的催眠科。这是一种新兴的医学诊断科,渐渐将麻醉科取代并且兼并了精神病科、心理科等,成为了现今非常流行且高级的一门医术学科。它主要是通过一些手段,在潜意识里插入对某些动作的固定反应,并在定制的语言诱导下,达到昏迷的无意识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可以显示出最根本、最纯真的本性,而这往往就能触及患者的心理状态和敏感的人或事。它相比麻醉来说有很多方面的优点,其中无风险和可以随时唤醒这两个突出特点使催眠科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医学神术。
很幸运,我赶上了催眠科兴起前的末班车,经过近十年的积累经验,已经在本地小有名气,有些时候甚至还会有警察请我去辨别话术的真假或者帮受害者回忆细节,很多崇拜我的人甚至给我起了个神化的外号,他们遇到我总是说“陈天师,帮我看看……”。
我对此并不感兴趣,实际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我心中总是空落落的,时常会通过窗户盯着公交车站不由发呆;时常会拿起放入抽屉里的手机翻了又翻;夜里总会口渴,总是失眠,总是有意无意的悲伤……我不清楚为什么,我虽然催眠过很多人的内心,却始终看不透自己的。我曾找到曾经大学的好兄弟,他在催眠这一科也颇有成就。我跟他说,我最近总是失眠、不自主的发呆,你催眠一下给我整治整治。他说没问题啊。后来当我醒来时,他一脸严肃,说我的心似乎设了一堵墙,我所掌握的催眠技术反而让我过于包裹自己了,他让我去好好休息,可能我工作得太累了。他说我是个奇葩,我这种没事做就去办公室积极值班的人并不多,没准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是啊没准我就是太累了呢。
我便去院长办公室请假,还没登门,院长就说,小陈啊,我同意了,在家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好了再回来。我感到十分诧异,难道是好兄弟给院长打电话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推开门,院长又说,小陈啊,回家休息吧。放心不扣你的全勤,你平时在医院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同事们不会说什么。另外,小陈啊,不用那么麻烦,别推门来找我签字了,直接回去休息吧,最近医院真的是辛苦你了,好好放松放松。我对着模糊的门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院长能看到,就像一年前他毫不犹豫地开出高额的薪资将我拉进医院又力排众议让我在催眠科担任要职,可以说我现在高超的技术离不开院长的帮助,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似乎很了解我,甚至能预判我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想着就令人心悸,要知道在心理这一方面我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至少是全国很顶尖的一批人之一。
当我缓过来神时已经到了公交车站,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在等车,我一直很讨厌人群,他们嘈杂得像是笼子里的野兽。
“孩子,坐公交啊?”
顺着声音我看到了一张沧桑的脸,时光慷慨地刻下了它独有的冷漠,一道道的,就像那年初春雪化时瓦砾上的积水流下屋檐击出的坑坑洼洼。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目光,显然不想理会这素不相识的老头。
“孩子,马上可能要下大雨啦,听说这个市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农村下得正大呢。孩子,你坐几路车,是不是要去淋雨啊?”他并未理会我的无视,依旧开启着话茬,“孩子,看你这身装扮是个医生吧,挺好的,很应景的衣服……”
我这才意识到我出门并没有脱掉工作时的白大褂,一股酒精味顺势扑鼻而来。
哦,令人讨厌的味道。
“嗯,坐公交回家,我去……”好奇怪,话到嘴头却想不起来了,就像是被人扼住了思绪。叫什么村子来着?该死,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是11路或者是4路公交,平时睡个一小时就到了。“11路公交,大爷您去哪?”
老头听后沉默了,仿佛没听到我的回答似的。
“大爷,刚刚您说要下雨了?”我看向大爷,越看越觉得熟悉,又觉得非常陌生,就像我想不到名称的“家”。
“对,快要下雨了。”老头突然将双手插向兜里,不一会便拿出一个皱巴巴的香袋。他轻轻地抚摸着它,将皱褶抚平,又换一面抚摸着。
“大爷您说笑了,你看这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怎么可能会下雨。”
老头突然抬起头看向我,抚摸香袋的手慢慢变得颤抖。“孩子,这个给你,你一定会要的。”老头将香袋硬塞入我的手中,如同即将舍去孩子的父母,他眼角闪着泪花,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无恶不赦的恶魔,我很愧疚,虽然我什么都没做。
“你的车来了,去吧孩子。”
恍惚间我就坐在公交车上,手中拿着香囊。香囊的袋子布满皱褶,缝缝补补打了好几个补丁。窗外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条条粗壮的银蛇“哗哗”地撞向玻璃,我隐约看到那个老头在向我微笑地招手,或者说告别,雨水将他的头发打得精湿,一滴,两滴,嘀嗒,嘀嗒……
我感到心中好难受,无数冰冷的液体在我胸腔里乱撞,不自主地我干呕了一下。我突然意识到我一向是晕车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晕眩感接踵而至,我将香囊贴于口鼻,想以此减轻些痛苦。
嗯,好清香的桂花。桂花?我想起来了!
“司机,停车停车,我要下……”
西香村村委会到了,到站请下车,下车请注意安全……
我攥着香袋冲进滂沱的大雨里,眼眶和脸上都是雨水打落的痕迹。村委会门前大院的中央有一棵最粗壮的桂花树,父亲说你大爹可舍不得走,每年八九月份的时候,他会带着扑鼻的桂花香出现,那时你就可以亲自向他道歉了……
二、
“陈医生,醒醒,来病人了。”我催眠时的助手卉把我叫醒。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躺在催眠科办公室里,由于不经常回家,整日就睡在办公室里。院长很照顾我,专门为我的办公室扩大了规模,他为我添置了一些生活基本的家具,如床、沙发、衣橱、冰箱等,甚至还专门在阳台处腾出一间小洗手间,可以说我的办公室放在正常的公寓里,毫无违和感。因此很多第一次来的病人,都会有一种闯入别人家的冒昧感,这倒让我产生些许乐趣。我把办公室的墙壁刷成了黑色,这让泡在白色世界里的我总会感觉很舒心。
“病人在哪里,具体情况问了吗?”
“问了一些,病人是他家人送过来的,病人有些抑郁,希望我们用催眠来解开心结。病人被安排在了催眠科12楼13床。”
“好。把屋内的窗帘拉上,灯光调暗一些,最好用柔和的淡黄色光。还有一点,让家属来一下办公室。”
当我到达13床的房间时,夏正在看书,他父亲说小时候都叫他夏,他听着应该会亲切些。他看起来挺精神,见我来了,他抬起头来,许是灯光昏暗,我看不太清的,却明显感受到他饶有兴趣的眼神,似乎我才是病人。
我并没有立刻开始催眠,抑郁的人总是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的。
“你看的什么书?”他是个20岁的大学生,称呼这方面真的有些为难,叫兄弟有些太距离感了,叫朋友倒也有些假,叫小名似乎更会惹人厌恶,所幸不计较了。
“《梦的解析》,奥地利的弗洛伊德的著作。”
“哦,弗洛伊德倒是个很有想法的心理学家。不过这本书中似乎过度强调了欲望在梦境中的作用,很多社会经历和个人经历等因素的影响被其忽略了。”
“可欲望不才是生命的动力吗,没有欲望的人要么是疯狂的天才,要么是有天赋的疯子。我想你应该会懂,我们可都是冲进暴雨里睡觉的人。弗洛伊德认为梦境就是潜意识中原始冲动和压力的释放,暴雨就是个典型的意境,它表明着情感的变动和压力的释放或者说心静上的不安与波动。陈医生怎么看?”
我感到很诧异,他为什么那么了解我,不过看起来倒并没什么心理障碍,据其家属说,他经常有一段时间很疯癫,家也不回,或许真有什么理由不成?
“看来你很正常,也清醒,那你为什么会被送来?”
“执念可不会消散,积攒得多了自然需要发泄发泄,可当你无处发泄或者说发泄受阻时总会做一些看起来疯狂的怪事。可以催眠了吗?我准备好了。”
“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走个形式,采用梦境回溯分析的方法看看吧。”
我从隔壁仪器室取来了简易版的脑波同频仪,它可以释放一种α波,通过不断调节它的波长,以达到和脑电波同磁共振的状态,之后细微增大波长,以减小频率,使脑电波处于一个低频状态,从而进入催眠状态。
“我正在试图保持心理上的平静,你可以稍微快点,我并不想让家人担心太久,另外,陈医生,你的父亲好像来看你了。”
“好,现在想象一下你所不能宣泄的情绪,可以旁观者视角去分析,以免打破平静。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些美好的意境,比如你站在蔚蓝大海的沙滩上,柔风裹着阳光抚摸着你的身躯,你撑开携带的摇椅,伴着“吱呀吱呀”摇晃声同频的呼吸。现在再去揣度那些生活中的不顺利,就像你面前的沙子在阳光下被随风扬起。”我边说边将屋内的风扇调至最低档的微风,看到患者已经进入催眠中,我心底舒了一口气。
卉不知何时出现到了我身后,说,我的父亲在医院外面等着。于是我交代卉,这个风扇被定时了半小时,半小时后风会消失,患者也会醒来,一定要详细询问并记录患者的梦境。
三、
“爸,您怎么来了,我工作忙着呢。您来也不稍微打扮一下,有什么事吗?”我几乎跑下楼看到了父亲,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医院找我,他知道我的办公室,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说得很难听。
爸没理会我,拉着我走到公路边的电动车前。电动车很旧,前些年一直伴着父亲出入各种建筑工地,身上的划痕和污渍就像是锈迹斑斑的盾牌,无一不映照着过去的辉煌。爸将车上的袋子递给我,说:“最近降温了,孩子,给你带了新衣服,顺便来看看你。”
“爸,您看我也这么大了,也有份看起来差不多的酬薪,一切都好,不用怎么挂念,您也一把年纪了,在家好好待着享福,不用担心这担心那的,家里有我。”我拍了拍爸的肩膀,故作坚毅地说。
“咱村的秀芳家(jie)的老叶走了,恁五娘也住院了。”一阵风吹来,将路边白杨的几片凋零黄叶吹下,落到了地上。父亲似乎一瞬间就落寞了,他转身用脚踢了踢附近的一片树叶,揉了揉眼。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比父亲高了一个头了。
“妈呢,妈最近怎么样?”
“你妈还能咋样,这些年状况不就那样,好点能吃能喝,病情一发作连我跟你弟都打。陈星,我把银行卡和存折里的钱转你卡里吧,我密码是……”
“爸!”我大叫一声阻止道:“你说啥嘞,你就在家好好吃、好好喝,有啥事我担着嘞,我跟你说,你在家好好活着比啥都重要,这几十年我也不就是为了爸您和我弟吗,不然我都想……不说了,爸您要放平心态,您要真发生啥了,我跟我弟肯定更不好过了,别想那么多,爸,照顾好自己和妈就好。”
“好,孩子你也要好好吃饭,看看这又瘦了,这周末一定要回家,我给你做点好东西补补。”
“好,我一定回去。爸别想太多昂,我大了,外面有我。”我转身看向医院,揉了揉眼。
“袋子里有点家里的种的蔬菜,平时自己做点饭吃,别光吃外卖啥的,不健康,还有记得回家时先去村里的医院看看恁五娘。”
“爸,恁现在就走吗,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吧,院长对我挺好的。”
“不了,我这穿的有点脏,就不进去了。”
我没有说话,目送着父亲笨拙地将腿迈上电动车直至身影消失。一刹那似乎下起了暴雨,一滴一滴顺着发丝、顺着脸颊流入我的脖颈进入我的胸膛。
爸,对不起……我……我爱你……
身子忽然没了力气,我瘫软地跪在了地上,挂在脖颈的香袋随风飘起,阵阵飘香。我猛然转头望向四周,远方似乎升起了雾霭,模糊不清,四周的树木在我四周裹住了我,狂风渐渐变得微弱直至停止。
“陈医生,醒醒,陈医生……你怎么在床边睡着了?”
“应该是太困了,风扇什么时候停的?”我缓缓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周围的温暖和明亮。随后注意到患者已经坐了起来,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藏了双剑,直勾勾地盯着我,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刚停。刚醒来就看到你在那睡觉了,身子还有点颤抖。”
“嗯,降温了,有点冷,还有点困倦,冷得睡不踏实,你知道的,这天气……”
“陈医生,我曾看过这么一句话,在量子纠缠中,当一个人的思念强烈到了极点,它就会挣脱时空的束缚……”夏突然开口打断我的窘迫。
“卉,过来记录一下患者的梦境。”我慌忙打断了夏,我讨厌这种装神秘的话语,尤其是这种让我的自主心痛起来的话。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一定不要让他说完。
四、
“陈医生,你确定要听这个梦吗?”
“那当然。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为什么不听?”
“梦境的开始我并不清楚,这很正常,睡眠时,大脑的思考总是杂乱的,就像是刘慈欣小说《球状闪电》中林云和陈博士研究出来的球状闪电武器,无观测者时电子位置和波函数有无数种可能,有观测者时,就确定了他的位置和速度,导致了波函数的坍塌,于是诸多的可能性变成了唯一。”
“只描述梦境,不要那么多废话。”夏似乎不是在看病,就像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关心他的梦。
“梦境一开始,似乎是个很美好的地方,有风有温暖,第一感受就是开心,这可能是你催眠时所用的意境的缘故。之后便下起了雨……”
“雨势大不大?”
“不要打断我,我在竭力回忆。雨并不是很大,甚至是温暖的,暧昧的,我没有打伞,淋雨跟没感觉似的,感觉还挺美好的。之后我便走到了一条古街道,那里几乎没什么人,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雨势便大了,我开始焦虑了,像是心底什么东西丢了,或许是伞或者躲雨的地方,但应该不是,周围有很多建筑的屋檐我看到了并没有去。我在雨中的街道上走啊走啊,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锃亮锃亮的,甚至还闪着光,不过附近漆黑一片,走近一看,青石板上似乎反射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接着我似乎找到了古镇的出口,雨下得更大了,我越来越着急,甚至雨水打掉了我的眼镜,不知哪里来的水,我亲眼看着它被冲走,然后我接着跑,跑着跑着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随后循着味道找啊找,找到了一片枯树林,树的身形很模糊,但那香味更浓了,我也确定了那是一片桂花树林,林子中央有一棵非常大的桂花树,可惜已经凋零了,或许梦里是冬天吧。”
“之后呢,还有没有了?”我站起身子,抓着夏的两个肩膀,焦急地问。
“陈医生,注意点,让病人继续说。”卉在一旁赶紧抓住了我的手。
“之后呢,我便不在一直寻找了,我用大桂花树的残叶铺在了地上,和桂花树的叶子一起葬在了那片泥土,我感觉我因此变得也有一股清香了。”
“别停啊,继续说啊。”我摇晃得更厉害了。
“后来雨停了,我渐渐发现我似乎忘记了更重要的东西,我翻来翻去都没找到,于是便离开了破败的桂花树。猜一下我找的东西是什么,陈医生?”
“香袋!”我脱口而出,随后看向病人夏然后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陈。”
我姓陈……姓陈……陈……我两眼一黑,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五、
当我醒来时已经傍晚了,黑色的窗帘早已拉开,房间并没有开灯。窗外灯火点点,奔驰的车辆只剩下一点两点在马路上一瞬消失,窗台上有一株仙人掌,应该是刚浇过水,闪着涟漪般的光。
“你醒了。”卉突然出现在我的侧后方,声音不大,似乎很温柔,似乎她不只是个护士。
我想坐起来认真看看她的面容,刚一用力,脑袋里就像塞了个炸弹,引线呲呲作响。
“小夏,别乱动了哦,刚刚才拆卸的脑波同频仪。”什么小夏?我是陈……我好像是在看病。我记得是好兄弟从后面敲晕了我,我当时看到他时很懵,在他的数句“抱歉”中昏了过去。而我的主治医生是……啊好痛……是李琦,他催眠了我。那卉怎么在这,催眠科从不需要护士……卉,卉,我想起来了,她是我同学。
“卉,是你吗?你怎么在这?”
“你记起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知道吗,我们学医时,有个专业名词叫做心悸,它的医学解释是由心搏动引起的全身性震颤。今天上午我在来医院的路上不由得一抖,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当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到了医院才知道,原来你来了。于是我就跟李医生说明了情况,你知道的,熟悉的人更容易……”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卉,她也一脸疑惑的回应,接着似乎明悟了,便停止了说话。她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块皱巴巴的四角袋,套在了我的脖颈上。我知道,是香袋。
沁鼻的香味钻入脑门,舒缓了我神经的紧张,记忆便开始喷涌而出。
桂花林,公交站,大爹,送别。
择日,暴雨,我冲进桂花林,冷静一夜。
校园,小雨,吵架,手机碎了一地。
家里,深夜,父亲送来一杯热水,我慌忙关上抽屉。
天台,凌晨,失望,等不到黎明,昏厥。
我全都想起来了。
“卉,我爸怎么样?”
“我这就叫叔叔进来,怕你受刺激,等一下午了。”卉把灯打开,随后便出了门。
随后就见父亲冲了进来,身上反穿着看起来崭新的外套。“孩子,你就是这么叫我放心的?”
“院……爸,对不起……”看着爸长满茧子的手掌劈头而下,我低声自责着闭上了眼睛。预料的巴掌并不沉重,而是抚摸着我的脸。爸将头扭向一旁,说:“今天上午推着恁妈去到路口转转,突然间我这心尖子一痛,差点摔倒在地上,总觉得有点事,来医院见到小卉才知道你在病房,夏啊我跟你讲,这姑娘多好啊,你再惹她生气,我拿着拐杖打你。小卉啊,听到没,这熊孩子欺负你给叔叔我说,我帮你揍他。”
“那好啊叔,我跟您说啊,他前些天……”
我笑了笑,看着爸跟她俩人得正欢,很是高兴。
“叔叔啊,我知道您高兴,但你们以后有时间聊,让小陈子休息一会,咱爷俩出去给他俩口子买点晚饭。”随后好兄弟进来蹑手蹑脚地将爸领了出去。
卉在好兄弟走后关上了灯,问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么重视那香袋了吗?”我笑了笑,
“卉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还在生气吗?”
“难道是真的?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不愿意告诉我。你不告诉也行了,那我们就……”
我连忙抬手堵住了她的嘴,“别啊,你赢了你赢了,我告诉你……”她的嘴很干,应该快一天没喝水了。
“就像潜意识中的那句话,在量子纠缠中,当一个人的思念强烈到极点,它便会挣脱时空的束缚,化作无形的波,与所眷恋的灵魂同频共振。这桂花香袋住着的是我大爹的灵魂。”
“送我上公交那天,桂花还没盛开,却是我和大爹的永别。他突发脑溢血走了,很突然,我很愧疚离别时还觉得不以为然。后来那年的桂花盛开了,比任何一年都要茂盛,我选择村中央最大的桂花树上最浓密的一簇桂花,晒干做成了香袋。”
“之后每次闻时心中的愧疚会慢慢消散,心脏不由得加快搏动,身子跟着颤动,我认为那是大爹在拍我的肩膀。除此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想知道吗,卉?”
“什么呀?”
“那天,风把香袋吹掉了,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