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头，留给你花养的怎么样了？”

“抱歉，花已经死掉了。”

“没关系。”

时隔两年后的联系，纪期措词了很久。直接喊名字会不会太生疏，直接说我想他会不会不矜持，问好是不是太尴尬，万一他现在时间不方便呢，万一他有女朋友了呢，万一他不喜欢我了呢，万一他不记得我是谁了呢，万一……，思虑半天她只能拿出他们唯一的联系，那本花作为她想他的挡箭牌。结果呢，结果呢，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会有结果的。

生疏的语气，生硬的花。花死了，也许真的死了，也许只是韩然不想继续和她说话而随意编造的一个谎言。一盆花，多么好的挡箭牌，挡住两人不愿说的诸多尴尬。纪期知道，无论花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她和韩然都结束了。

纪期在想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韩然呢，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也不记得了。纪期只记得，等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韩然的时候已经是喜欢到一发不可收拾了。韩然喜欢她嘛，是喜欢的吧？不然那么多说不清，搞不懂的牵连算什么呢？

有人同纪期讲过，你开始觉得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其实是你喜欢上那个人了。

一、

“纪期，纪期。”韩然贼兮兮的叫着纪期。

“干嘛？”

“我想吃你桌上零食。”

“没长手啊，自己拿。我猜你叫我也没好事。”

“你跟个仙儿似的。”

“韩然，我的给你吧。”前头周艺把自己的零食给韩然送过来。

纪期也是奇了怪了，这韩然从上了初中开始就跟，就跟……，她也不知道就跟什么似的，反正越长越好看，越长越高，刚上初中时俩人还差不多高呢，高一的时候就比纪期高了一个头。俩人从小学一直同桌到现在的高中，纪期越长越不好看，从小时候的大眼娃娃变成了现在的黑四眼儿。

纪期觉得十分的愤懑不平，以至于在韩然缓缓长成的初中时期，是她最不喜欢韩然的时候。终于上了高中了，韩然的帅气与纪期的平庸已经成了不会改变的事实，纪期才接受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高中时韩然已经初长成了，纪期看他总有中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但是吾家女长成了，外面就会出现一群大野狼，纪期就是这么形容追求韩然的女孩子，一群大野狼。纪期不敢找那些女孩子的碴，又不甘心，于是纪期就总跑去老师找老师告状，今天韩然写情书了，明天韩然早恋了，后天韩然跟谁谁拉手了，害得韩然总被罚站，写检讨书。

韩然问纪期“纪期，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干嘛总是告我状啊，让你当我女朋友你又不干。”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得好好学习，别成天想东想西的，初中嘛，还是要好好学习的是吧。”纪期边说，还顺便从韩然的零食袋里抽了根辣条吃。

韩然摸摸纪期的头说：“傻瓜。”

纪期瞬间脸红，只得扬手打掉韩然的手，说：“摸头长不高，而且是你拿辣条的油手。”

二、

“大头，大头，带橡皮了没？我忘记带了，快点快点。”纪期可怜又霸道的看着韩然，然后韩然从书包掏出指甲大小的橡皮：“太小了，不能再分了。”“我怎么办？马上就要进考场了，来不及了。”纪期有些着急，表现的手足无措。

“橡皮借我用一下呗。”韩然突然冲到前面班长的面前。班长见到韩然跟自己借橡皮，就把自己新买的一块橡皮递给韩然，毕竟班长喜欢韩然是连老师都已经知道的事情。“我可以掰一半用嘛？”韩然柔声对班长说。“可以，可以”班长欣然答应，甚至有点开心，两个人有一块橡皮的各半个，总像是什么信物似的。也算一点牵扯，一点羁绊。

结果韩然用力掰下一半，递给纪期。然后把剩下的一半扔回给周艺。这一举动弄得纪期更加的手足无措。本来班长就因为他们之间的亲密而对纪期耿耿于怀，现在这一幕，更是让班长脸色突变。纪期赶紧把手中的一半橡皮还给班长，班长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打算接。纪期小心翼翼地将半块橡皮放还到班长的桌子上，结果班长抓起桌子上两个半块的橡皮直接扔到纪期的脸上，然后大声的吼出来“你们不是好嘛？你们不是一对嘛？都送给你。”。两块橡皮从纪期脸上弹开，然后落到地上，其中一块滚远到一个一位同学的桌子底下。

纪期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向被欺负惯了的她，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也没有勇气和能力去处理这种事情。

韩然赶紧捡起其中离得近的一块塞到纪期手里，说：“没事啦，我来处理。马上就要模拟考了，你快点去考场啊”，然后冲着班长大声的吼道“你有病啊，爱用不用！你朝纪期发什么脾气啊！”

纪期收拾好书包赶紧出发去考场，手里紧紧握着韩然给的半块橡皮。

三、

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学习更好，把纪期身后的一个小姑娘调走了。那是整个班级里面对她最好的女孩了。那时候觉得友谊就是这样，调了座位就不复存在了。纪期狠狠的哭了一鼻子，哭的超级伤心。

“纪期，别哭啦。她走了，不是还有我嘛？你还有我啊。”韩然丝毫不客气的揉乱了纪期的齐刘海。

“嗯”，纪期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但是却莫名感到心安，觉得头上的手是那么的柔软舒适。

纪期和其他的男同学开玩笑说：“如果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一定会娶你的。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一定不会嫁给你。”

这话被韩然听到了，他哈哈大笑，这笑不怀好意，还带着点洋洋得意的味道。

晚间放学后，同学们涌出教室。纪期也向外跑，她的家在郊区，所以一定要尽快回家。韩然却突然扎住她，“嘿，纪期，你等一下。”

“干嘛？你快点，我还得回家呢！”

韩然却一直等到班级里人都走光了才开口，“纪期，如果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一定嫁给你。如果像现在这样，你是女的，我是男的。等我将来赚很多钱，我一定来娶你。”

韩然说完就跑出了教室，还喊纪期：“快回家啦，不然你回家晚了小心你妈不给你饭吃。”

纪期像是没听到似的，呆呆的站在教室里面，像是在等什么似的，她也许在等赚了很多钱的回来的韩然吧。

四、

高考前最后一次开学，学校要举行运动会，韩然身高腿长，被体委强制安排参赛，但是韩然虽然身高腿长，其实也并不擅长运动。纪期身体不好，医生叮嘱了不能剧烈运动，同学们也自然不愿让她参赛。

春季运动会只有一个项目，男女混合接力长跑，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比。

运动会那天，纪期独自坐在看台最高一阶，没人和她一起坐。

轮到韩然的时候，好多女生喊加油，不只是自己班的，还有很多其他班的。三圈下来，纪期就看出韩然严重的体力不支了，等到韩然跑完全程把接力棒交到下一个人手里的时候，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他摇摇晃晃的朝着班级的看台走过来。一堆女生跑过去扶他，纪期知道下面肯定没有自己的位子，就只是远远的看着。韩然只说想自己走走，推开了过来搀扶他的一众女生，超看台走过来。穿过看台就是学校的林荫花园。

纪期看着韩然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两个人对视着，然后韩然想错开纪期走到上面去。纪期看着韩然从自己的左边拐走，然后一只脚没有踩稳，摔了下来，正落在纪期的身上。

“韩然，韩然，韩然，你没事吧？”纪期看着摔在自己身上的韩然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没事，死不了，扶我起来”韩然朝着纪期笑了笑。

纪期扶起韩然，跨过最后一层，慢慢的往花园走。

“你刚吓死我了，韩大头！”有眼泪从纪期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傻呀，只是体力不支而已。好啦，别哭啦。”韩然倚在纪期的身上，呵呵的笑。

有韩然的好哥们从纪期手里扶过韩寒，继续往前走。

韩然回过头，看着纪期，问：“纪期，我们大学会在一起吧。”

纪期使劲的点点头。

五

后来呢？高考前一个月，纪期随母亲出国，离开了这个于他们而言满是是非的地方。之后的几年，纪母严令禁止与国内人员联系，切断了纪期与其他人联系的途径。

后来的一些时候，纪期想也许是还不够喜欢吧，不然自己为什么不会拼命的联系到他呢？

纪期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韩然的，她真的回忆不起来了。是她父亲锒铛入狱后，母亲给她转学，在同学的嘲笑中只有韩然愿意与她做同桌嘛？是男生们扬言要打她时，韩然出面说看在他的面子上算了的时候嘛？是他悄悄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的时候嘛？是在每一个午休后，他都悄悄桌子叫醒他的时候嘛？是在他站起来替她回答她站起来哼哧了半天也答不上来的问题的时候嘛？

也许是在那些年岁里，经久的陪伴的时候吧？

六

手机叮咚的响了一声，是韩然发来的消息，是一张花开的图片，是纪期送给韩然的花。

“没关系？你送的花我怎么会养死，你个傻瓜。你记不记得，我去机场送你，在机场跟你说了什么。如今陌上花开，汝可缓缓归矣？”

那年机场送行，是韩然背着家里人从模拟考的考场偷跑出来的，他来的时候纪期看到纪期刚刚过安检的背影，于是他冲着纪期的背影大声的喊话，搞得机场保安赶紧过来阻止，周围人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韩然。

“我记得，请你多等一天，我明天的机票。”

“回来给我做女朋友吧，我想你了。”

“好”

纪期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低落到手机屏幕上。纪期颤抖着将自己抱住，将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纪期，我等你，我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