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过年-1
眼下又快过年了,不禁想起50年前回村过年的一段往事,那个年过得好难呀!
我71年底从插队的村里抽调出,被分配进了延安大修厂,转眼迎来了72年的春节,这个年距我们进厂只有一个多月。年前,工会抽出了各车间的青工,由老师傅杨耀生带领,排练起了陕北大秧歌,据说,这是厂里向上级承报的一档节目,过年时要到延安街头去表演。选出的青工们多数是北京知青,大多都不会扭,杨耀生便在篮球场上教起来。他先在队列前示范,之后又带领大家围绕着蓝球场边转边扭。
杨耀生是个陕北汉子,是我车间的刨工,当年他40岁左右,也是车间级的工会大组长。领导之所以委派他负责组队教练,是因为他的秧歌实在扭得太好了。甭看他是个壮年汉子,腰身却灵活得令人难以想象,扭起来浑身的骨节似乎都能脱节,而每节都有不同的表现。他的动作既有男人的粗旷,又有女人的柔美,旁边宿舍区的过路者无不驻足观看,并发出阵阵赞叹声。
然而,被抽调出来的我,却没心思去学,因为我想回村过年。
我被分配到工厂后,与我同去插队的堂妹却没有分配,留在了村里。最初得知这一消息后,我既高兴又难过,曾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北京干部老李,问能否让我和堂妹一起走,得到“名额有限,不能同时分配你们姐俩”的肯定答复后,我说:那就让我堂妹先走吧,她年岁小,先分配她,我是姐姐,我留下等下批。没想到这一请求,也被老李否决了。他说,你妹妹的政治条件不如你,招工的人没挑上她……。我明白了,堂妹出身不好,而相对于我来说,她父亲只是我的社会关系,影响深度上差了一层。我无奈,但心情异常沉重。
我们姐俩一块从北京离家到陕北,本应再一块离去,谁知命运偏让我们天各一方。堂妹瘦小枯干,54年出生,插了3年队还不到18岁。堂妹的留下,让我没有一点招工的喜悦。在工厂的卡车拉着我们新工人离去的那天,老李和堂妹同时跟到县城相送。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我又向老李道出了对堂妹留下的忧心,请求老李,若再有招工名额的话,希望能考虑到她,那天,积存多日的愁绪和即将与堂妹分别的伤感突然爆发,说了几句后我便泣不成声,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过伤心的一回,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半月前分别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怎能选择在工厂过年呢?我想念堂妹,想念其他尚未分配的知青,想念老乡和山村,我一定要回村过年,于是便去请假。谁知,有关领导根本听不进,没等我说完理由,便截住我说,你是学徒工,怎么刚进厂就不听从指挥?今年过年扭秧歌是咱厂的政治任务,任何人请假都不会被批准!
我不甘心被拒,就层层找领导去说,找来找去也被推来推去,最后竟找到了厂工会主席的头上。我知道若在此还请不下假来,便彻底没希望了,就道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堆话。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