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故事·兰花

       暖风吹过,窗边架子上的兰花开得越发清秀。

       

       他静静地看着,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静谧的暖洋洋的午后,只不过现在的他孑然一身,低头侧目再也看不见那亮晶晶的双眼,而曾经对兰花的由衷赞叹也成了如今他一个人的睹物思人。窗帘随风起舞,那抹淡蓝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起风了。”他喃喃道,向着窗边走去。

       这一天是周六,风和日丽,笼罩着这如诗如画的小城,他在小城的一所中学的传达室工作,这一天得以空闲。多少年了,他就这样安稳的生活,曾经的青丝经过岁月的洗礼,白发已然留在鬓角。他也算小城的老人了,他这样想。小城不是他的家乡,也不是他的理想所在之处,然而这么多年,他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平凡在这儿,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知道他年少时,也曾拥有远大的志向,曾经好友来家中做客时曾不止一次地问他,他只是看着窗边的兰花说:“也许是习惯安逸了。”其实他知道,小城中有他牵挂的东西,尽管他说不清那是什么。

       “---叮叮叮”电话铃声突如其来,打破了原有的平静,“爸,我明早回来。”是女儿的声音,“好,注意安全。”寥寥几字,却包含了无限牵肠挂肚,尽管不易察觉。明天就是妻子的忌日,他又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二天一大早,他赶去车站接女儿,他在车站远远地看着女儿睡眼惺忪地下了车,十八岁的女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之间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他有多久没好好看看她了呢,自从她上了大学,他们见面的日子就少得可怜,他不愿过多打扰她的大学生活,电话刚拿起又放下是常有的事,也总是无意识地走进她的房间进行打扫,有时候他觉得他擦拭掉的不是尘土,而是女儿离开他的日子,仿佛尘土没了,女儿就会回来了。而窗边的那盆兰花陪着他。

       他们来到墓地,墓碑上照片中的姑娘笑靥如花,女儿放下手中的康乃馨,他则手捧窗边的那盆兰花。女儿与妈妈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手中的兰花饱含生机。终于,女儿和妈妈谈完心,对他说:“爸,你陪妈吧,我先回家了,下午还要回学校。”女儿知道,爸爸在这一天喜欢静静地陪着妈妈。他点点头,待女儿走远后,他把兰花放在墓前。多少年了,这盆兰花的使命好像就是绽放光彩,每年这个时候和他一起看望妻子。他依稀记得,年轻时候的那个午后,身旁的那个姑娘笑着幻想:二人迟暮之年时,他能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递给她一盆兰花。当时的他笑着应允,而现在,他再也兑现不了承诺。阳光下照片上的她笑得那样明媚,而他的视线早已模糊,看不清她和花儿。他就这样站在墓前,哭得像个孩子,一个讨不到糖的孩子。也许明早醒来,他依旧孤独,依旧重复生活,但这一刻,他只想活在过去。

       而那兰花,明年还会绽开,还会陪伴他来见妻子,来用另一个方式,继续承诺。

       而那小城,他还会待下去,他依稀记得当年在这里邂逅妻子,那是他人生美丽的篇章。

       而他在小城以后的生活需要兰花来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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