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我获得了某种领悟，那一刻，我意识到，世间万物都遵循着相同的法则。即使是表面上看起来完全相对相反的事物，其本质上是遵循着那一相同的法则。

这一法则表现出来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成住坏空，循环不止。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摧毁情况下，万物也都有其自然消亡的时刻。于是我联想到了人类自身，是不是文明本身也有它自然消亡的时刻，我想是的，文明应该也处于无尽的循环之中。

文明也会在某一刻自然地消亡，它来自于自然，也终将回归到自然之中。就像一个人步入了晚年，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就会安详地离去。

尘归尘，土归土。

所谓的“进步”真的是事实吗？在无尽的循环之中，头即是尾，尾即是头；前进即是后退，运动即是静止。

我这些想法很少跟人谈论，印象中曾跟两个人说过。

北漂的时候，我租过一个单元房的阳台，跟人合租的，1100一个月。独具北京特色的蜂窝房，一套房被简易木板分隔成好几间，两室一厅一卫被分成了五个小单间。在这碰到了一个租户，叫王阳，北京本地人，为了上班方便在这儿租了一个小隔间。小隔间里除了床和小桌子外，剩下的空间勉强供一人通行。

他也是干摄影的，有共同话题，聊起来也很投缘。接触多了又发现他竟然也对哲学很感兴趣，这真的是极难得了。

我问他：“你觉得人类社会在进步吗？”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我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估计是有什么陷阱，但是很快他还是肯定地回答道：“对啊。”

“从人类改造自然，破坏自然获取物资的角度上来看，的确是进步了，可如果从人心的满足度，人类自身的快乐、幸福来讲，你觉得社会进步了吗？你觉得自己比以前的人更快乐吗？”

“没有。”他摇摇头，显然是对自己的生活状况不怎么满意。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评判标准啊，社会发展进步难道不是为了自身的幸福快乐吗？”我继续说道。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发现自己的观点得到某种认同，我一时兴奋，就把自己关于人类文明处于循环之中的看法跟他交流了一下。他惊讶地说，“哇！你这个想法发表出来要引起轰动啊！”

我还是很理智的，淡淡地说：“不会，不会，这只是我的一个小猜想，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我的观点，仅有空想是没什么用的——除非你能用事实来证明！”

还有一次是跟朋友喝多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不禁多说了两句。

这个朋友在本市的电视台上班，想利用职务之便拍点短视频，微电影什么的，知道我在这方面有些经验，就想让我过来帮帮忙。

一开始还是聊拍摄方面的事情，后面话题渐渐扯远，我有意地向他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觉得自己比以前封建王朝的人更快乐吗？”

“我觉得很快乐啊！”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沉默了。

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家里做大生意的，经济条件很宽裕，大学毕业后就回来进了市电视台，已经结了婚，有车有房，现在还有时间拿自己的爱好搞点副业。

可以说他现在充分地享受着现代科技所带来的便利。

我不应该为这样的回答而意外，社会的进步并没有让人变得更快乐，同样也没有让生活变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