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茶馆生意不好,咏晖提前下班,推门进屋时刘熙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一张废弃的图纸发呆。
咏晖问:“你画啥?”
“以前一个厂的扩建图。”
“干嘛看这个?”
刘熙挤出个笑:“看看能不能再去联系一下,接点活。”
咏晖“嗯”了一声,呆了很久,心绪万端,转身去做饭。锅刚烧开,她又放下锅铲走回来。
咏晖平心静气说,说:“刘熙,咱们别过了吧。”
刘熙愣住,手停在鼠标上。
久久的沉静。
咏晖站在那儿,像鼓了好久勇气,说:“我不是不想陪你。可我扛不动了。我爸妈……你也知道,他们天天说,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刘熙没说话,看着咏晖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是怪你。你真的很好。可咱们现在这样,我怕以后真的什么都没了。”
刘熙低声说:“那房子,我不会抢。”
咏晖红了眼:“我没想抢。”
两人沉默良久。生活的残酷,压榨得他们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再也不想撕心裂肺地挽留。
第二天,刘熙收拾了几件衣服,搬去了设计院边上一间老同事的出租屋。那天飘着细雨,他打着伞,拎着袋子站在车站旁,雨水顺着伞沿一滴一滴落下。
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春天,他回咏晖老家帮着犁地的画面。
他扛着锄头,在地里弯腰干了两天,咏晖妈从没请他进门,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他住镇上的小旅馆,晚上啃干馒头,喝凉水。咏晖是最后一天才被接回来,坐在他车上,沉默了一路。
那时候他觉得憋屈,可还笑着说:“你妈挺讲究,连泥都不让我带回屋。”
这是一句玩笑话。其实,他才明白,那不是讲究,是一种拒绝。
他正发呆时,门响了。
开门一看,是咏晖的父亲,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
刘熙愣住:“叔……”
咏晖爸进屋,把包放在桌上,坐下,像是憋了许久才开口说:“你别说话,听我说。”
“这里头有十万,是我和她妈东拼西凑凑的,大头还是跟亲戚朋友借的。你当初出的房子首付我知道,大半是你出的。你现在不争不吵,一句话不说就走,我心里清楚。”
刘熙站着没动,眼圈一下泛了红。
咏晖爸叹气:“你人,我是认的,你比那些会说会混的强得多。可你跟咏晖,真的不合适。她年轻,还能重新开始。”
刘熙轻声说:“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她。你退得体面,叔谢谢你。”咏晖爸说完,把包往他面前推了推,“钱你拿着,不是补偿,是清账。你们清清楚楚,也就干干净净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刘熙缓缓坐下,低头盯着那包钱,过了半天才开口:“我不是图钱的人。”
“我知道。”
“可我这辈子最难的是今天。”
咏晖爸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起身走了。
那天晚上他把那把飞刀从行李袋里翻出来,对着出租屋门背后的木板甩出去。
刀没扎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刀没扎稳,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蹲下身,手指在刀刃上蹭了蹭,叹了一口气:“刀是钝了,还是我没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