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上了那个任性的姑娘,却不知道,她是一个孤独造就的像猫一样的姑娘,带着拔不掉的刺,并且说离开就可以离开,不会回头。
他温和、温柔、适度,可是她却从不是那样,极端又敏感,自我关注到让人有一种自私的错觉。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咖啡馆中等待一位朋友。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他望向门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轻盈活跃得像只鸟儿的她,手臂中抱着一束浅黄色的花,披散着头发,好像带着光。径直地向柜台走去,微微抬起下巴,仿佛走过一个舞台,点了一杯咖啡等待时,她转过身子,斜倚在柜台上,遇到了他的目光。她知道他被她吸引,于是在离开的时候,眼睛一瞥,绽开了一个笑容,无谓而又那样迷人。对于那个男人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非现实的美好。正是这样的一个开始,从此带他走向了另一种生活。可是,她在出门后,就已经忘记了他。
常有人说遇见这种事是命中注定的,生命中匆匆而过许多人,为何偏偏就注意到了她?生命中缺乏的经历,都需要另一个人补回来。
偶尔,她自己不生活,却喜欢看别人生活,就像那些人喜欢从电视中看别人生活那样。可是,她却不喜欢那样的方式,她就是喜欢看真正的无聊的日常。在屋子里沉睡了许久之后,她在睡衣外面套上一件长风衣,把脚塞进一双缎面平底鞋中走下去。找个阳光好的地方,在大街旁的台阶上坐下来,点着一支烟,眯着眼,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才会回去。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夜班偶尔有人路过她住的那栋小楼,便会看到最边角那盏台灯透过窗子的昏黄朦胧的光。
她住在一栋小小的公寓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邻居,相处得不错。可是,她的那些邻居和街道上的人是从来不会去打扰她的,因为在他们眼中,那个姑娘开心起来是那样失常,偶尔又是那样阴郁难解。她在那里已经住了三年了,大家知道她以写作谋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连那仅仅知道的一件事,都是由于偶尔从她那打开的窗户中飘出来一页页手稿,人们猜测出来的。那写手稿布满了柔软扭转着的深深浅浅的蓝色字迹,没有人会想去看一眼上面写了什么,也从来没有见到她下来去寻找它们。
在长长的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她学会了与自己相处,那样彻底地与自己相处,以至于,她与别人的一切关系中,都是在与自己相处,体验自己的生活。因为任何不纯粹的关系,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束缚。
她是一个那样极端的人,游走于最高的天空和最暗的深谷。
那天傍晚,从外面照常散步回来,房间里的灯没有开,她坐在椅子上,借着马路上的光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了许久的呆。起身,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又坐在镜子前面。用了整整一个小时,她为自己画了极精致的一面装,并盘起了头发。在衣柜中翻来翻去,穿上了自己觉得最美的衣服,带上白色的蕾丝手套,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找到了丢在不同地方的两只宝蓝色的缎面鞋,把瘦瘦长长的脚放进去。结束完这一切,她手叉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优雅地笑着,做着鬼脸。不一会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靠在窗边一点点喝完了它,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