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的鹿小姐
鹿小姐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大概从刚会走路就被放在同一个托管所,后来进了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上大学前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一起过家家玩游戏演白娘子传奇时一个是白娘子一个是小青,演还珠格格一个是紫薇一个是小燕子,演魔卡少女樱一个是小樱一个就是知世。等到看小时代时,就算撕逼也要自诩一个是顾里一个是林萧。
我们一起抄过作业,一起追过星,一起花痴过隔壁班的高个子男孩,我甚至还陪她割过阑尾。
毕业时别人的同学录里最信任的人她写着我,我写着她。而彼此写的便是不离不弃永远不分离。
我们有很多共同的好友,但是我俩始终最要好。那时我以为最亲的闺蜜大抵如此吧,而我们一定可以永远不分离。
鹿小姐的男朋友桃子先生也是我们一个朋友圈的人,彼时还是个阳光少年,他对鹿小姐极好极好。鹿小姐的脸上也始终挂着笑容。我由衷高兴,也开玩笑说她开始重色轻友。
18岁是我和鹿小姐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分离,不同的两个城市,虽然不远却也不常相见,起初我们常打电话,我告诉她我参加的社团吃过的美食花痴的帅哥,她吐槽糟糕的专业课老师,和桃子先生的分分合合。大一时我在她和桃子先生闹分手时过去陪着她,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大二时她也逃课来我的城市一起尝遍所有美食,大三时,我接到她醉酒后的电话当夜赶到她学校,打电话痛斥让她哭泣桃子先生,我陪着她骂桃子先生骂到天亮,劝她分手,她信誓旦旦的答应,我回到学校看到的是她朋友圈里桃子先生的道歉,和他们情比金坚的话语。那一刻我似乎又成了一个傻子。那一次之后我告诉她,既然两个人真心相爱就好好相处,不要闹脾气,并委婉的表示我不想听到桃子先生的事情,这之后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聊天是不是真的只有桃子先生,或者是她觉得尴尬,我们的电话越来越少。再后来我们都免不了有了各自新的生活和新的朋友圈,联系的主要方式成了偶尔的电话,朋友圈的点赞,以及假期的同学聚会。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签到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工作,由于工作我甚至在前两年没有回家,我只是看着朋友圈里,鹿小姐和桃子先生又分手了,又和好了,又秀恩爱了,又分手,又和好,又秀恩爱,如此反复。起初我还会在下面回复抱抱的表情或者安慰的话语或者手动点赞,后来,下班回家躺在床上手指轻轻划过屏幕,连赞都懒得点了,哦,这不是针对鹿小姐,那时的我正自顾不暇,工作压力大,恋爱不顺利,身体状况也一度堪忧。我似乎再也没有精力一遍遍劝她要么好好相处磨合,要么赶紧分手这样的话,我也没有时间去她身边陪她哭闹,我们越走越远。我甚至开始抵触听到她们的故事,然而偶尔的和考拉小姐,柠檬小姐,柚子小姐的联系里永远可以听到她们轰轰烈烈的举动,考拉小姐说,桃子先生家里不同意他俩在一起,让他们分手,鹿小姐自杀过一回;柠檬小姐说,桃子先生和女同事吃饭,鹿小姐去掀了桌子;柚子小姐说,桃子先生给自己打过电话,让劝一下鹿小姐好聚好散……哦,毕竟他们一直是这个圈子里最有趣儿的一对。
几年后,我和男朋友回了离家近的地方工作,工作也变得轻松一些,随着在家的几个好朋友接二连三的开始结婚,大家相聚的机会开始变多,鹿小姐偶尔也会回来参加,陪她一起来的有桃子先生和她现在最亲的闺蜜兔小姐。
饭桌上,我和考拉小姐她们坐在一桌,鹿小姐他们坐在对面一桌,鹿小姐时而和兔小姐,亲密的聊着最近追的剧,比对着一起做的指甲,时而和桃子先生撒撒娇,桃子先生则一边哄着她一边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毕竟几年前我狠狠骂过他之后,我们再无联系,毕竟不久前在另一个饭局上,别人询问他和鹿小姐的婚期时,他说还没有和鹿小姐结婚的想法。彼时我当场掉了汤匙,发出清脆的响声,桃子先生看到我时也是一脸尴尬。
酒过三巡,大家互相敬酒聊天,座位打乱,鹿小姐坐在我旁边,我问她最近可好,酒后的鹿小姐面带红晕,笑着说,你又开始关心我了?这次准备关心多久?你知道我的难过吗?我最好的朋友不理我了知道吗?桃子先生曾经要离开我你知道吗?我差点死掉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总觉得别人可以不理我,你却不可以,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看着鹿小姐,内心痛楚,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十恶不赦。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便只能拉着她的手不说话。这时桃子先生过来,她放开我的手,拉着桃子先生转身离开。
回家看到鹿小姐的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最佳损友》并写着“遇见多年前的好友,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原来来年陌生的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底下是一群人的点赞,桃子先生的回复“宝贝乖,不难过”,以及兔小姐的回复“亲爱的,我在”。
我默默关掉微信,本来想好的说辞再一次不知如何让说起。
我曾在鹿小姐父母吵架、考试没考好、丢了心爱之物时陪她哭过闹过;也曾在她阑尾炎手术后,和她家人在医院陪她照顾她熬过几夜;更曾在她无数次闹分手后,抛开自己的所以事情赶去她的城市陪她伤心,为她买饭,替她骂渣男。这些是她都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每当我疲惫的赶回自己的学校,往往不久便看到她们的重归于好,大秀恩爱;她不知道的是我也曾忧心难过,给她发微信,她却说她怀疑桃子先生出轨她要去桃子先生的城市找桃子先生问我要不要陪她;她不知道的是,毕业后我来到陌生的城市,一个人租房,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上班加班到深夜,一个人走过门口那条黑黑长长的路;她不知道的是,某次生重病时第一个想到她,打她的电话,无人接听,最后还是远在老家的父母急匆匆赶来在医院照顾,而与此同时看到她在朋友圈里写给桃子先生略带文艺的状态,以及很久之后才回的微信,“亲爱的,电话没听见,怎么了”。
所以我并不知道和鹿小姐的友谊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漠不关心才让她最终变成了我朋友圈里的鹿小姐。
看到电视里的暑假神剧《还珠格格》《白娘子传奇》时我仍会会第一时间想到鹿小姐;《小时代》拍成了电影,坐在电影院里,我仍会第一时间想到鹿小姐;娱乐八卦说我们追了很多年的的男神娶了别人我也会第一时间想到鹿小姐,甚至跑男里调侃阑尾兄弟我也会想到鹿小姐。
只是,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如今你成了我朋友圈里的某某,而我最终变成了你的最佳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