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上管理学原理课。她发短信给我,这周末方便陪我玩吗?
我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是莲。泪水纵横任洒,生死离殇直对,是她。
莲固有圣洁之美,淡泊如镜。她也有清澈纯美,至情至性。
她在夜店卖啤酒,被同学视为在夜店厮混。
白天上课睡觉,被人说成:夜晚做着不干净的工作,夜夜笙歌。
她在接受了对她好的男生时,被讽刺说: 小狐狸精开始学会勾引人了。
她工作压力太大,学习成绩下滑,被说成不务正业早恋影响学业。
她高二辍学时,被当成叛逆过度,为爱情放弃学业。
她在带着小孩出门时,被当成是小小年纪不检点。
她不是不介意,只是没有介意的机会。从早到晚的工作让她喘不过气。
02. 没有人知道,她15岁之前,家庭幸福。
她住着在城里,130平的房子,每天第一缕暖阳照进房间时,妈妈唤醒她。
吃早饭,上学,放学回家,一家人一起吃饭,看电视。
她学习很好,从小学开始,一直稳居年级前十。
15岁,一场车祸,她成了孤儿。
她只剩下自己,再无其他亲戚。
车祸出于意外,她没有得到任何赔偿。没有葬礼,社区委员会帮着安葬了。
父母的贷款房她付不起月供,按法律程序处理了。
她一个人,在这座城里找了月租两百元的潮湿小屋,自己搬了家。
她还没满十六岁,也没有什么技能,找工作四处碰壁,她只好去夜店,小心翼翼的卖着一罐罐小费微薄的啤酒。 她看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样貌,她最喜欢呈鱼肚白的时候,因为可以回家了。
她不想把情绪带到学校去,可是当有一天她发现,她再也没有钱上学了,她辍学了。
她仅剩的自尊,不允许她低头求人,她选择扛撑起自己的整片天空。
黑暗怎么了?我喜欢黑暗啊 这样 , 哭红了眼也没人会怪我了。
03.我和她,在夜店遇到的。
机缘巧合,我们在图书馆见了第二面。
也是这一次,我们成为了朋友,无话不说的那种。
她在夜店工作,被人认定是妖媚。没有人知道,她静静捧着书时多么娴静;没有人见过,她卸妆后纯净的模样。
她善良,闲时就去福利院看望那些孤独的孩子,她看着孩子们用干净的眼神望着她,对她给的小零食说谢谢时,心疼又开心。
没有人知道,她会饿着肚子省下钱给那些孩子买书。她同孩子们玩耍,她只有和孩子们或是朋友们在一起时才会笑得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没有人知道,她在住处附近垃圾箱旁边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婴儿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怎样波涛汹涌。
她对我说:佳佳,我觉得她,好像我……
她不是没考虑过,把这个婴儿送到福利院去。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养一个孩子,因为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但是福利院里孩子的生活并没有电视上看得光鲜,她明白的。她想了三天,她做了决定。
她抱着小西去超市,她背着小西去发传单,她一天做很多份兼职,她拼命挣钱。
所谓拼命挣钱,就是一看到招聘的信息都想了解一下,工资不论多少,只要有钱挣,都想试试。
她去做打字员的时候学习了办公软件的使用,她当上了一名小文员。
她终于凑够了钱在生活费和房租之后,剩下钱来给小西买了第一罐奶粉。
在那之前,小西一直喝米糊。小西很乖,总是吃饱了就睡,跟着她去工作的时候安静的睡觉,从不吵闹。
她给小西买了奶瓶,小西喝到第一口牛奶的时候笑了,她泪流满面。
她和我讲这段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亮亮的。她说,是小西带她熬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她当时最难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买一份两块钱的鸡饭,总要让阿姨给多一点。
168cm的她,当时只有72斤。
她说,我最怕别人说我坚强,一提这两个字我就想哭。
她说,小西开口说第一句“姐姐”的时候,仿佛自己又有家了,有亲人了
03. 她热衷于学习,是一个好奇宝宝。她学着打碟,白天当小文员,晚上当一名DJ。
她喜欢自然,她喜欢和朋友一起,她会唱情歌,写一些喜欢的文字,画几张孤单的画。
五年来,独自抚养一个小孩,她是孤独的。但她从不因为孤独就去找一些不适合她的娱乐方式 ,迎合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群体。
她并不是外人印象中的纸醉金迷 ,玩世不恭, 她不为人知的孤独,没被看到而已。
遇到Z先生的时候,她18岁。
03.Z先生说,美女,喝一杯吧。
在夜店工作,不止一个顾客对她说过这句话,可只有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Z先生的声音很好听,刚好,她是声控。
Z先生的手指很好看,恰好,她也是手控。他对他轻轻摇手,她停住了。
不过她没有坐下,她笑了,她说我先去工作。
那是她第一次没有把“不好意思”挂在嘴边,这是她在夜店生存的客套,那一次她突然不想说了。
她去她的位置坐着,心里有些复杂,脑子想着那个声音好听的男生。他坐的位置离她比较远,她望不见他。
她期待的,但没想到他等她。凌晨两点半,他还坐在那个位置。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笑了。
小姑娘,有男朋友吗?
他改了称呼,她有些难以置信,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呼唤她了。真的,是亲切,不是调戏。她很认真的对我说。
后来隔三差五的夜晚,她都会在那里碰到他。
灯红酒绿里,只见你
我送你回家吧。
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Z先生补充道。
她点点头,她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光听他说话也好。
她看着穿着西装的Z先生领着她走向一台酷酷的机车。想着,聊天不可能了,那吹吹风也好。
Z先生是去她出租屋的第一个朋友。
除了小西之外,还没有别人来过她的家。
两个月之后,Z先生说,和我在一起吧。这是陈述句。
爱情光临的日子,都是美好。
她孤独了太久,她一度为了小西拼命挣钱。终于,有了可以照顾她的人。
Z先生不丑不帅,但挺拔的身高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太瘦了,Z先生便每天晚上都带着她去吃夜宵。那家粉店很小,她说那里的粉最好吃。后来她带我去的时候,我觉得味道一般而已。
和Z先生在一起后,她的体重保持在85斤以上。
情人节的时候,Z先生送了她十支花,每一种都不同,有红玫瑰,粉玫瑰,白玫瑰,百合,满天星……
Z先生说,每一种花都想给你。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花,也是Z先生第一次说情话。
Z先生很幽默,每个接她下班的凌晨都会给她讲笑话。经常害得她吃粉汤的时候被笑得呛到。
Z先生讲笑话的时候给我感觉很纯净,她说。
她喜欢玩他的手,他喜欢揉她的头。
她曾幻想一直玩他的手,他也想过一直揉她的头。
她生日那天,Z先生在那个夜店的舞台上给她唱了一首歌,王菲的《人间》。
她记得他认真唱歌的样子
掌声一片,她惊讶的发现,一个男生竟然可以把王菲的歌唱得那么好。
天上人间 如果真值得歌颂 也是因为有你 才变得闹哄哄
Z先生说这是他想告诉她的一句歌词。
可后来,她只记得那一句“可生命总免不了 ,最初的一阵痛”
Z先生陪着她,从小西三岁到八岁。
这五年,他们吵过几百次,每一次吵架她都会哭,偷偷的。他们也和好了几百次。他们冷战最长的一次是六个月。
那一次他们和好的时候,Z先生接她去吃夜宵。Z先生突然抱住她,抱了很久很久。
那一次之后,他们再没吵过架。
他们以前经常吵架,但分开的时候,却不是因为矛盾。
她说,接了那个电话,我仿佛回到了变成孤儿的那一刻。当时真的感到绝望的。
Z先生的母亲直截了当,第一句话就是,你愿意把你的孩子送到福利院吗?
没有自我介绍,她也知道那是他的母亲,她沉默了,沉默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个陪伴了她七年零十八天的妹妹,她怎么可能放弃呢
04. 她以为还有余地,她以为他们还能在一起。
他没来的那个晚上,她回家的路上很不幸的被抢劫了。被抢走的包包,她没有追,像她没有挽留Z先生一样,她觉得没有力气,也明白她追不回来了。
他们分开的时候,她看着平时总是一副笑容的Z先生眼泪一直往下流。那时,大她五岁的Z先生像一个孩子,高高的孩子伤心的流着泪,没有发出声音。
她不怪他,他也没怪她。
他再没来过那个夜店,她也再没见到他。
那天她的日记本上写了这样一句话。我真希望下次见你,你是笑着的。
她有无数次想要给他打个电话,紧张的拨完了号码,却都忍住了。她编辑了长长的短信,满屏幕的眼泪,想想把内容删了只剩下:你好吗?
她最终也没按下发送。
Z先生离开的第二天,周六,我陪着她去图书馆待了一整天。她没有说什么,但我猜到了。因为我看到了Z先生微博私信我: 最后帮我一个忙吧,给小米买一支肯德基的冰淇淋,草莓味的。
她吃冰淇淋的时候哭了。后来她和我说了前因后果。不过,她没有问我一次,她有没有选错。她淡淡的说,可我不可能抛弃小西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她没有像许多失恋的人那样,喝很多的酒睡很少的觉。她的生活,还像过去那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她还能从小西身上感受温暖,每天回去躺在小西身边还是充满感动。她从来不再小西面前哭,在小西眼里,她始终是温暖的姐姐,是小西最喜欢也最依赖的人。
只是少了每天凌晨的粉汤,还有他的声音。
他们没有像故事里的情节一样发展,在这座城里的每个街角都没有突然碰面,她也没有听闻他要结婚了的消息。关于他的一切都杳无音信。
Z先生淡出了她的世界,她也从偶尔想他变成偶尔想起他。
只是她,再也没听到过像他那样好听的声音。
她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她离开了那家夜店,那家充满她和Z先生回忆的夜店。
05.她继续当文员,还找了一份客服的工作。偶尔去兼职迎宾赚点外快,带着小西去吃一顿好的。她租了有独立厨房和阳台的房子,她开始学习烹饪。
她享受小西吃着她做的食物笑出来的神情,小西是她的妹妹却更像她的孩子,没承担孕期工作罢了。
Z先生离开后,她愈发生长。
那个时候,鸡汤还不像如今这样泛滥。她是受鸡汤滋养的那一类人,她每次从书里读到鸡汤都会鼻酸。她经历的,绝对不止于鸡汤里简单的“磨难”二字。
在社会上,最可怕的是,独身一人。
去一趟超市都不敢去厕所,没有人帮忙看着东西。家里厕所堵了不知道怎么办,请工人的价格又太高了。那个时候胆子小,夜里小西突然高烧不退,想去医院又不敢去,打不到车况且有车也不敢乘。小西的户口还有入学问题都很麻烦,她没人可以商量。家里突然停水,她只能自己去一公里远的地方接水然后提到五楼的家里。
值得一提的是,她对“多喝热水”这一点深信不疑。她每天要喝很多很多的水。我问她,为什么?
我害怕生病啊。
她说完这句话,我整个身体都为之一振。眼泪就要就出来,因为我看着瘦弱的她,特别平淡的和我说,这是她喝水的理由。对别人来说,这没什么。
但是她只有一个人,她不能生病,小西需要她,她也需要自己。她要跨过山和海才能生存。
后来, 她学会了为人处世,可她始终对这个世界怀着憧憬之心。
亲爱的姑娘,愿你有一艘小船,带你度过大风与大浪。
也祝你早日遇到你的良人。
小姐姐,我也想叫你一声小姑娘,叫你好好生活,叫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