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街日记开始,一部一部电影看下来,越来越喜欢是枝裕和的“治愈感”。
青灰色的石板、葱郁的植物、颜色并不浓重的海和天……这是是枝裕和电影中常见的物像。
单从颜色上看,仿佛就已奠定了平铺直叙的基调。
没有粉红气泡,没有虐恋情深,也没有“以一当十”的超级英雄,只有聒噪的蝉鸣,案板上切菜的声音,赤脚或白袜踏在木地板上的响声……
是枝裕和笔下,任何故事都不是一个人的故事,每个角色都是家庭的一部分,都是故事的主人。
也正是因此,电影和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给我们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论熟悉还是疏离,你总会发现他们身上仿佛有着谁的影子。
《步履不停》中的父亲,似乎是整个家庭的“边缘人物”,看到成家后来看望自己的子女,只知道点一点头,然后瞬间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和家人合照时,只因为一句“再靠近一点”,就别扭的撑起拐棍,落荒而逃。
不论无心还是故意,往往成为“聊天终结者”,只用一句话就让原本欢快的气氛降至冰点。
《步履不停》中的儿子,像无数个普通子女一样,向父母隐瞒着经济拮据的事实,展现出一副“岁月静好,无需挂念”的样子。总是和父亲说了没两句话,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挑起争端。
可当他望着退休之后,明明想继续行医,却无人信任的父亲,好像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苍老。想说些什么时,却被父亲一句“穿着睡衣别乱晃悠”堵在嘴边,父子相顾无言。
《比海更深》中的母亲,也像千千万万个老人一样,在生活开支方面节俭到底,连一根雪糕都要自己冻着吃,却又十分慷慨,毫不吝啬的给孙辈们报着昂贵的小提琴班。
她会在家中忙东忙西、跑上跑下,嫌弃子女做饭的步骤不对,试图凡事都亲力亲为。仿佛只有日渐伛偻的身形,能代表她的年岁。
《小偷家族》中的奶奶,将终老托付给无亲无故的“家人”,总是故意做着别人不喜欢的事,张口闭口都是“你们这群靠老人抚恤金的人”,可是望着嬉戏的子辈孙辈,她还是悄悄张口,用唇形说出一句“谢谢你们了”。
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之中煎熬的人,其实就这样简单,很容易的被“人间烟火气”所温暖。
《海街日记》中的姐妹,如同世界上千千万万对姐妹一样,上一秒还在“日常battle”,下一秒就因为浴室的飞虫而向姐姐大声呼救求和。
四个女孩,哪怕流着不完全相同的血,也可以抛开上一代的恩怨,一起做外婆曾经爱做的梅子酒,一起穿一次和服,一起看一场烟花……
是枝裕和的电影和书籍中,很少出现“爱”的表达,却在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中展现着爱的真谛。
电影《步履不停》中有这样一段描绘:祖孙三人一起去海边散步,小孙子在最前面跑跑跳跳,儿子却走走停停,频频回头,假装查看手机,实则让拄着拐杖的父亲能慢点走,走在前面。
三代人,一条路,期间没有一句交谈,却将我们习以为常的陪伴与亲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儿子看着父亲的背影时,我忽然在想,在电影没有触碰到的时间点上,父亲是不是也曾带着年少的儿子去看海,一声不吭的走在儿子身后,凝视儿子的背影呢?
我们之所以说“治愈”,也许就在这些细节之中。我们从不说“我爱你”,总觉得“行动至上”,可是我们,真的让别人感受到温暖了吗?我们可不可以,更努力一点?
“那个相扑选手,叫什么名字来着?”
“相扑选手?哪个?”
“就是长得很可爱的那个。”
“……”
走出家门,坐上大巴的一瞬间,儿子忽然想起来了那位选手的名字。
可是,要等多久,才能再回家看看,告诉妈妈呢?
这件事,真的还有后文吗?
电影《步履不停》的结尾,镜头从上车的一家四口,缓缓上升,再上升,打出一幅俯瞰小城的画面。
观影其实就是一种俯瞰,而电影真正的主人,只有第一视角。
是枝裕和的电影,总是平静得仿佛不知所起,也不知所止,仿佛观影者只是一时路过,瞥见了别人生活的小小片段。
就像生活一直在继续那样,也许这些影片,一直都没有结束。
我更希望,每个人都在是枝裕和描绘的,别人的生活片段中,汲取与家人相处、与自己相处的养分。
莫等电影落幕,才慨叹人在电影中。
就像是枝裕和在他的电影中所要传达的治愈和温暖。我爱我的家人,比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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