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跟我谈他退休后的计划,他说他要回乡下种菜养鸡。
我问他什么时候退休,他总说年底就退,然而拖了一年又一年。
我鄙视他:“你这是狼来了啊!”
这一年他终于退休了。心里不是不惆怅的——我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他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怎么一转眼他就已经年近古稀了呢?
父亲是实干派,他说种地就真的去种了。他种了很多瓜果蔬菜。为了保证是绿色有机食品,他去养猪场联系了粪肥,多出了点钱让人家给送到地头,他再一点一点洒到地里去。
一分耕耘 ,一分收获。他种的瓜果蔬菜都丰收了。
薄皮红瓤的西瓜快熟了,他每天要去地里数一遍,然后给我们打电话,说:快来吃西瓜啊,西瓜都熟了呢。
他非要等我们回去了再摘瓜。
半夜里一场暴雨降临,他心里暗道不好。第二天去地里一看,西瓜炸掉了一大半,绿皮红瓤一地狼藉。
好在还留了几个,我们去吃,真是甜到心坎里。我不敢去问他西瓜被暴雨炸毁的细节,怕他伤心。
可他似乎已经翻篇了,转头跟我炫耀:我种的南瓜也特别好吃。
是真的。他种了两个品种,一种是日本南瓜;一种是本地长南瓜。日本南瓜面,长南瓜甜、储存时间长。
他拿了一个很大的日本南瓜出来,切块煮了一大锅,左邻右舍都分了一碗去。我一边吃一边连声称赞:“好吃,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南瓜!”
他在一边笑的尤为满足。
母亲把长南瓜煮熟,和米粉一起揉成团,包了一锅豆沙馅的南瓜团子,又引起大家一阵疯抢。
玉米也丰收了!初秋的太阳好,都脱了粒晒干装袋了。我问父亲收了那么多玉米怎么处理?他给我口述了一个养殖蓝图。
他说,我要养鸡!
我说,你准备养多少鸡?10只吗?
他笑着说,10只?起码养个四五十只吧!把后面柴房的门口用网围起来,就养在那里。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老妈嫌养鸡养鸭脏,一只都不让养,我报个十只已经是极限了,你还要养四五十只,当心她发飙。到时候我离得远,可帮不了你。
耳边还在听他算收益,养个四五十只鸡,里面可能有好些公鸡,公鸡长大点就开始杀了吃。母鸡留着下蛋。我们平时买土鸡就算100块一只,五十只就是5000块,养鸡要成本,算2000块,我还能赚3000块。今年自己种的玉米可以当饲料,只要买点防病虫的药,成本可以节约点。鸡蛋吃不完也能卖。
我说我帮你卖啊?
他说,不用你,到时村上自有人上门来收。
村子前面修马路,占用了一些菜地。大队里那几间摇摇欲坠的仓库也给平掉了。队长号召大家去开荒,谁开出来的菜地就是谁家的,算是额外的补偿。
父亲扛着锄头就去了。开出来两块地,种了毛豆、豌豆、蚕豆。他说,五月份你来,有嫩蚕豆吃。
我想起了鲁迅在《社戏》里煮罗汉豆吃。父亲种出来的蚕豆,我必要去吃的,味道一定好。
父亲就是这样心思简单的一个人,在其位谋其政,工作时勤勤恳恳地工作,每天背着他那个装满资料的沉重大包挤地铁,早晚通勤四小时左右,任劳任怨早出晚归数十年如一日。
回归田园做农夫就一心一意种菜养鸡,一门心思琢磨怎样才能种好菜养好鸡,每天早晨醒来就去他的田地里例行巡视,自得其乐。
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我:我现在那个三高啊,一高都没了,全部指标都正常!
我微笑看着他,你高兴就好。
父亲,我只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