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听说外面又有新奇的桑叶糕卖了,我现在很想尝尝,你帮我买点好吗?”江澄笑着对自己身边的小女孩说。
江鸿忙朝江鹭的教引嬷嬷递了一个眼神 那个嬷嬷也是机灵,忙上前道:“是了,小姐。街上还有糖葫芦,野鸡子这样的东西。趁现在街上人不多,我带小姐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江澄也说:“江家的女孩子不必像她们一样只一味地读书写字,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这样吧,你帮我买东西,我送你一个小东西怎么样?”
毕竟是十二岁的姑娘,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此刻江鹭虽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心里却也隐隐有些明白他们是要说什么自己不方便知道的事情,说道:“好的,表舅舅。”,说完牵着嬷嬷的手走了出去。
看着那个小小的青色背影消失在门口,江澄眼神不复刚才温柔,变回了平常模样。
江鸿理了理话语,开始说明。
姑苏云深不知处。
“可是此物却有着人的气息。”蓝子钵说,“不似寻常东西。”
“若是以活人炮制,也可得这般效果。”蓝忘机说。
魏无羡曾经告诉过他这种东西怎么做,又该怎么样识破。
“可……既然能猎杀活人,再做成这东西扔在云深不知处,不是多此一举吗?”蓝致知问。
“因为没有办法保证运送尸体的过程中不被人发现,或者路途太远不便运送。”蓝忘机解释道,“杀掉一人,吸其骨髓魂魄,通过某一媒介带入云深不知处,再注入一个纸片空皮囊,就可以以假乱真。”
“世间真有此术?”蓝致知有些不敢相信。
“有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道别人能否相信。”蓝忘机沉沉地说。
“别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蓝曦臣看着蓝忘机侃侃而谈,心里有些宽慰,也有些感慨——想起蓝忘机从前不吐半句言语的模样,与今日真是千差万别——虽然还是冷冷的模样,不与人亲近——时间真的很能改变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人心里的东西很能改变一个人。
“可该如何向仙督说明呢?”蓝启仁无奈地捋了捋胡子,还是问道,“空口无凭,且太过玄乎,他们不会相信的。”
蓝曦臣淡淡地笑了笑:“现在想也没用,云深不知处的江家弟子消息何等灵通,只怕江家已经在兴师问罪的路上了。”
江家莲花坞。
“哥哥……”江鹭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鹭没有心思去逛街,只是在荷花池那边转了转。她知道江澄对糕点不敢兴趣,却还是让嬷嬷去买了半斤桑叶糕。
看着春寒刚解冻的莲花池,空空的,就像一位孩子等着母亲给它穿衣服。看着眼前景象,想着心中之事,江鹭心里越发忧愁了,知道江澄事务繁忙不便叨扰,便等在江鸿的房中。
虽然才十二岁,江鹭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了——娥眉秀眼,唇红齿白,浑身更有一股酷似她表姨母的温柔气质,含蓄蕴藉。
江鸿捏了捏江鹭的脸蛋,宠溺地笑着说:“想什么呢,小丫头?不过是下面的弟子们不听话了而已,没什么大事的。”
江鹭“呀”了一声,说:“好疼。”
江鸿这才放手,问道:“这几日的剑可习得怎么样了?过几天我就要去问你的功课了,顺便试试你的剑法有没有长进。”
江鹭点点头,笑着说:“那当然了,夫子每天都要夸我呢!就连表舅舅都经常说我大有长进!”
江鸿摸了摸江鹭的头,很认真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江家不比其他,女子也是要读书识字学剑习武的。虽然辛苦了些,但还是始终对你好的。过几天哥哥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要听表舅舅的话,知道吗?”
江鹭有些紧张,抓着江鸿的手,仿佛他马上就要长出翅膀飞走了,问道:“哥哥又要去哪里,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
“哥哥要去姑苏。”江鸿忙安慰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很辛苦。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听说姑苏与这边很不一样,我还可以给你买点新奇的小玩意。”
江鹭叹了一口气,松开手说:“我也不想要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这里没有的?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是没什么意思。以前日子虽然清贫了些,我们却时常在一块儿。现在到了这里,锦衣玉食,哥哥却常常要出远门,不能常见面。况且我们本身被表舅舅带回来的,说好听点是回母家,说不好听的就是寄人篱下,投奔他们来的。表舅舅自然是好的,可你看下面那些人,一个个表面恭顺谦卑,背地里不知道怎样编排我的,真是……”
江鹭话还没有说完,江鸿忙掩住了江鹭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说:“快别说这话。父母去世,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如果不是表舅舅把我们带回来,早冻死饿死了。我们现在理应报答表舅舅才是,千万不能抱怨呐。”
江鹭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颊绯红,忙解释道:“哥哥说的我也知道。我也很感激表舅舅,今日哥哥离别,我不过说了几句胡话罢了。表舅舅对我们好,鹭儿是知道的。将来鹭儿长大,必承欢膝下,洒扫侍奉,以全孝道。”
江鸿点头,说:“这才是正理。”
蓝家云深不知处。
“思追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蓝思追给蓝晏擦脸,蓝晏口齿含糊地问道。
“嗯。”蓝思追说,“不过放心,含光君会处理好的。”
“爹爹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蓝晏看着蓝思追,问,“近日总不见蓝爹爹眉头舒展,从前爹爹可不是这样。自从来了这儿 爹爹就少笑颜。思追哥哥,你告诉我。我想听实话。”
蓝思追看着蓝晏,有些躲避着不敢直视蓝晏灼灼的目光,知道含光君不愿意告诉蓝晏,但也不想让蓝晏自己胡思乱想,更不想让蓝晏担心,再惹出什么风波事端,想了想,说:“放心。含光君自有把握,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含光君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此时弄明白,只怕反而对含光君不好。”
蓝晏何等聪慧,从蓝思追模棱两可的说辞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点头:“是的呢。”
蓝晏的模样人畜无害,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真是会让人忘了他已经十一岁。
真是一个半大不大,似懂非懂的年龄。
蓝思追也是相信了,松了口气,说:“我给你带了米粥还有肉馍馍,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今日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待会儿我带你温习一下功课吧。现在清闲些,多读点书是好的。”
蓝晏皱了皱眉头,只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蓝思追,像含了半秋溪水,叹气道:“思追哥哥,我不想看书。每天呆在这里好闷啊,我想出去玩。好不好嘛,思追哥哥!我常听人说‘纸上谈兵终觉千,绝知此事要躬行’。出去看看,见见大自然风光,我才能更好领略书中滋味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答应我嘛!”
蓝思追笑说:“瞧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全然不像几个月前像个闷葫芦一样,现在真是口若悬河,过几年只怕是要舌战群儒了。不过别小看我,我也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一边说,蓝思追一边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图画:“不过蓝家弟子还是要读书为重。今日长老们都要商议事情,可能含光君这几日也很忙,我可以带你出去逛逛。不过我可有条件,一不能太过张扬,惹人注意,二不能离得太远,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三嘛……每天你读三个故事,和我讲讲你的心得收获,怎么样?”
蓝晏素日觉得见蓝思追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才提出条件,见他拿出书来,心里是“咯噔”一声,只当没有用,是又急又愁,忽又听他这样说,忙连连答应道:“好好好!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思追哥哥!”
蓝思追点头笑道:“好。你先去吃饭吧,现在恐怕粥已经凉了大半了。”
“好的!”蓝晏一边点头,一边快速奔向前堂,穿得素净,活像一只雪白的燕子。
燕子再白,也会有黑色的羽毛。
蓝晏在转角处望了望蓝思追,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蓝思追没有注意到。待蓝晏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墙后,蓝思追坐在椅子上随手取出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开始读。
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血红,蓝晏忽然虚弱地扶着墙,头脑昏昏的,仿佛睡得正迷糊突然被人吵醒。
不过一会儿功夫,刚才的事情已经迷迷糊糊,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蓝思追愿意带自己出去,而自己也要去吃早饭。
蓝晏一边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一边继续向前面走去。
黑色的燕子目送蓝晏离开,又望了望远方。
江家的车马已经出发了。带着他们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