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疆回来没几日,母亲便打来了电话,说了些准备过年的事情。
每逢春节,两位老人总是早早就开始了忙碌,在豫北,房子要等到腊月二十四才能打扫,取了“二十四,扫房子”的彩头。待客用的碗筷母亲准备了两、三个柳条大筐,洗了一遍又一遍,盛满了大盘小碟。
父亲则将对联整齐的码在圆桌上,父母信佛,每年的对子都是寺院结缘送的。父亲做事极认真,他要给我们兄妹五人每家分送一套对联,有大门的门神,二门的对子还有大大的“福”子,最后每家再送几条“满院春光”、“出门见喜”等等的杂联。
杂联是父亲和林儿写的。每年大学放假之后,林儿在马村稍住几日,就要赶回老家陪伴两位老人。母亲总是极早的站在门口张望,等待心爱的孙子。
古语说,人过六十即是耳顺、花甲之年。父母亲早已年过七旬,正是从心、古稀之时。但做任何事情都是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几年前,外甥女婿的父亲来焦作省亲,被父亲请来在东厢房“坨”了一个东北火炕,长长的、宽宽的,能睡七、八个人。春节期间,孩子们放假的放假、休班的休班,在家中就挤的满满一炕人,嗑瓜子的,看电视的,玩手机的,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窗外雪花飘飘,屋里温暖如春。
春节祭神是很庄重的。腊月三十的午饭后,男人们要到坟地去请祖宗亲人回家过年。我家的祖坟在北山的坡边,父亲领着我们在坟边烧香磕头之后,就站在碑前指着碑文给我们讲诉家谱的由来和老一辈人辛勤持家的艰辛。
老家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地方很大。开了院门就是大路,说是路,也是老家唯一的一条街道。如今的“村村通”也惠及到了这个豫北的小山村,街道都硬化了,铺上了厚厚的水泥路。农村民风淳朴,左邻右舍的关系也都处的很好,经常有邻居来串门、聊天,父亲童心未泯还常常和小德江开着玩笑。
老院北屋为上,建好已经三十余年了。依稀记得小时候老屋拆迁时的情景,自己不过是个还没上学的顽童。老旧的土胚房被拆时,好像别人还在里面寻到了旧的物件,听说是个拆房的工匠,第二日就辞工走了。这个似真似假的传说,让我懵懂了许多年,幼小的心灵有时如听到神话般的惊奇。
年关将近,父亲就会去四里外的三门河买桶油漆回来,精心的调制。然后把北屋前顶着“出厦”的柱子刷的起明发亮,红彤彤的很是喜庆。灯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是每年撑开时都觉得有些陌生,他总是将笼架上下摆弄,反复推敲,最后才用力压住,上下底座装好,脸上才露出舒心的笑容,边挂边说:老喽,老喽!
老家的院子很大,父亲种了两棵石榴树,一棵梨树和一棵苹果树。他说自家院子种果树好,石榴象征着多子多福,苹果代表了平平安安。
今年的石榴大丰收,听母亲说石榴结的大而且还没有虫害,采摘之后,母亲就给在外上学工作的孩子们留了许多,装进一个纸箱里面。她在箱子下面垫着厚厚的纸,一颗颗石榴分别用纸包好,像一个个排着整齐队伍的士兵;然后,上面再覆上一层纸,放到西屋的阴凉处,一放就是几个月。春节时拿出来还没坏,就是水分有点流失,打开后,红彤彤的石榴仔藏在橘黄色的小屋里,晶莹剔透,放进嘴里,甜到心里,母亲坐在旁边舒心地看着孩子们吃着,慈祥的笑着。
腊月三十的傍晚,就要上山去采些柏枝回来,准备正月初一起早“烘旺火”。干柴,父亲早已备好了。秋收以后,农忙告一段落,麦子还躲在地里没有露头,空旷的田野寂寥无边,年轻一些的人就出门寻些短工来做,一来是排遣寂寞还能补贴家用。
上年纪的人,就在山间四处转转,拾些干柴冬季取暖用。每年回家,父亲天天都要用火盆“烘”一盆火,先在院子里,一家人围着烈焰熊熊的火盆说着话;干柴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开心的讲着自己一年中的经历,父亲母亲听着笑着,仿佛又年轻了许多。当火苗渐渐淡薄,没有烟雾时,父亲就用铁锹端起火盆,孩子们掀开门帘,来到屋里,继续聊天,这时候的火儿是最温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