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个除了不引人注意,便没有值得一提之处的家伙。”
2. 无聊的交谈有时近于拷问。
3. 相比之下,我们被迫支付的消费税和服务费以何种形式流落到何方,又是如何被花掉的,只怕连专家都不清楚。如此一想,忽然难以断定究竟哪一种更合理了。
4. 其实衣服这东西,大概类似小说家的文体。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批判都无所谓,运用那些属于自己的语言和文体,才能给心里的事物赋予具体的形态。而无论多么美丽的语言、多么潇洒的措辞,一旦与自己的感觉和生活方式不合拍,就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5. 然而,不管是蚂蚁也好蝉也好,大概根本不会思考自己身为蚂蚁、身为蝉的意义,仅仅是作为蚂蚁而生作为蚂蚁而死,作为蝉而生作为蝉而死罢了。当然没有余地可供选择,也没有必要思考生的目的。世上说不定也有这样的人生。我时不时(不是开玩笑)这么想。
6. 我三十出头的时候开始参加马拉松赛。那时按年龄段分组起跑,我排在前头,还很年轻。然而随着年龄增长,便一点点退到了后面,如今终于变成最末尾了。因此要等很长时间才起跑,其间只好挨寒风吹。这也太不像话了吧?稍稍有点敬老精神嘛!
7. 我总觉得将年岁渐增看作逐渐丧失各种东西的过程,还是视为不断积累各种东西的过程,只怕人生的质量会大不相同。
8. 总之,我就是想说,正因为会发生未知的事情,旅行才有趣。假如一切都像当初计划的那样顺顺当当不出意外,旅行大概也就失去了意义。
9. 遗憾的是,有那么多闲暇的日子在寻常的人生中并不长久,为了消磨时间与我交往的人越来越少了。
10. 不过,这可不是自我辩解,世间许多人需要的其实不是实用的忠告,恰恰是充满暖意的附和。活到一定的岁数,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渐渐就变得这样看问题了。
11. 以言辞辛辣闻名的美国女作家多萝西·帕克曾经说过:“当我死去时,希望在墓碑上刻上这样一句话:你能看出这行字,你就离我太近了。”
12. “去想无关紧要的事,去想想风吧。”
这是杜鲁门·卡波特的短篇小说《关上最后一扇门》的最后一句话。一直以来,我的心不知为何被这个句子深深吸引。“Think of nothing things, think of wind.”
13. 我可不想被人评头论足,说什么“哎哎,妈妈,快来看呀!村上春树上电视啦!那张脸长得真好玩”。脸长成什么样,是我的自由吧。
14. 为了不受伤,要么穿上厚厚的铠甲,要么让脸皮越来越厚,这样一来疼痛当然会减少,可感受力也相应地不再敏锐,无法像年轻时那样用鲜活清新的眼光观察世界了。总之,我们得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过上轻松自在的现实生活。
15. 可是对十九世纪末的艺术家来说,什么幻听呀幻觉呀错乱呀都是家常便饭。画家、作家和音乐家身上假如没有一星半点疯狂劲儿,便会遭到众人的蔑视:“那家伙,太轻薄。”当时就有这样一种时代氛围般的东西。
16. 假如从一开始就采取守势,“哎呀没办法啦,第二就行了”,势必永远停留在第二的位置上。不对,只怕连第二都不长久,会被后来者不断超越,掉落到第三、第四。
17. 说给猫儿起名字很难,没准真是这样。或者说起名字很简单,但逐渐附着在那名字上的东西,有时会有不可思议的分量。
18. 不过,多年后和当年的熟人重逢,却常常被告知:“春树君很久以前就对人爱理不理的,没怎么说过话。”我不免备感失落,心想:喂喂!人家可是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拼命和蔼待人哟。早知如此,干脆一开始就不必勉强,顺其自然得了。
19. 不爱说话的人啊,请努力生活。我也在背后无言地声援你。
20. Yes & No(既有类似情形,却又不尽然)
21. 从前我读过大富豪假扮贫民闯进高级餐馆的故事,好像是凯斯特纳的小说,但不太确定。那本是他时常光顾的餐馆,但他妆化得太高明,没被识破。等吃了闭门羹后,他除去伪装,报出了真名:“喂喂,其实是我呀。”然而店主却说:“不管您是谁,学了叫花子的样儿,就是叫花子。”将他赶走了。好像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这和“装作疯子的模样赤身裸体地在大街上狂奔,那便是疯子”是同一个道理,大概是正确的世界观。
22. “普通人只能亲眼看到的东西,我却一直在想象中看见它们”。
23. 其实我想说,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日语这东西(或者笼统地说,语言这东西)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以前感到有些奇怪的表达,见惯了听惯了,就会觉得“也许这样更合我意”,统统吸纳到我们的词汇表里来,不知不觉便在正宗的日语中占了一席之地。
24. “人生不是糟糕就是悲惨,二者必居其一。”在电影《安妮·霍尔》中,伍迪·艾伦这样定义人生。他一本正经地主张,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儿,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啊啊,不过是碰上了糟糕的事,太好啦!不是悲惨的事,真幸运!”
25. 我身上当然有伪善的地方(有人一点都没有吗),否定这一点就是最最伪善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