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整整比奶奶大了十岁,但这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冲破世俗观念非要在一起的浪漫爱情,而是爷爷家太穷娶不起媳妇,奶奶家兄弟姐妹太多养不起。于是,奶奶就被爷爷用几袋粮食给换回来了。
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是夏天的故事。夏天,院子里的杨树随着微风刷刷作响,树荫下摆起饭桌,我依旧坐在台阶专座上,一家人从地里劳作回来围着桌子一起吃饭。
这本该是个幸福的时刻,但我总想不通的是,每到开饭前的这个时刻,爷爷就开始发脾气,骂奶奶。他只骂奶奶,骂的内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完全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骂。他骂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等他骂完了,就开始吃饭了。
后来,我渐渐长大,爸爸和叔叔都工作了,分担家计,爷爷的发火的频次也减少了。
稍大以后,有一年二月二过庙会,爱听戏的爷爷早早地就叫我和妹妹把长板凳给他抬到戏台子底下。他坐在那里,开心地像个孩子,不停地催我们赶紧去把奶奶叫来看戏。
我和妹妹赶紧跑去找奶奶,奶奶却嫌人多太挤没有进去。结果留下爷爷一个人孤独地把戏看完,然后把我和妹妹骂了一顿,嫌我们没有把奶奶找过来。
印象中,那是他第一次对小孩子那么凶,跟之前等奶奶看戏的样子截然两人。
自此,这便成了我逗爷爷奶奶的一个梗,每每说到此,爷爷总是傻笑。
长大以后,问起爸爸,为什么那时候爷爷总要骂奶奶,爸爸说,那是因为当时家里条件差,爷爷心情不好,无处发泄。总之,还是希望家里能更好一些。那时候,叔叔们还在上学,一家人的生计全压在爷爷和爸爸身上。作为父母,爷爷和奶奶当然希望能够为孩子们创作更好的生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再勤劳,也无法改变命运。
在生活都是个问题时,感情真的很奢侈。
所以后来,等到爷爷年迈之时,家里环境好一些,他终于能像一个等待自己爱人的男人一样,带着期冀的心等待奶奶和他一起看戏。
后来,角色转换,骂了奶奶一辈子的爷爷反而开始被奶奶各种骂和嫌弃。但当爷爷卧床不动时,速度永远是奶奶用颤抖的双手还端着专门下得软软的面一口一口地喂爷爷吃。喂完了,还要说一声"死老头子又撒了一堆",手却不自觉地拿起手帕给爷爷擦嘴,而爷爷只是傻笑着,不说话。
携手走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起面对所有的波涛骇浪,吵吵闹闹不停,却永远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这样经历沉淀的情感,或许比所谓的爱情更为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