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月3蜀道行

  堇玥再次醒过来时,入目的是刺眼的光亮。微眯着双眼,喉咙火烧火燎,刚想开口要水喝,就发现有人将她扶起,搂在怀里,拿着勺子慢慢地给她喂水,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温暖的感觉好像在娘亲的怀抱里。她嘟嚷道:“娘亲,我好难受。”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背,有柔软濡湿的物体在舔舐她的手心,有轻轻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玥儿,玥儿,醒了吗?”疲惫的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上悬着的两张年轻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的紧张担忧心疼以及无可躲藏的哀伤,小女孩似乎明白了娘亲已经不在了。哀伤像潮水一般袭上心头,压抑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样奔流不息。

  是什么吞噬了痛苦的声音?连哭泣都是一种奢侈。

  是什么压抑了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连愤怒都成了梦想?

  是什么教会了他们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在火光掩映中,三个孩童及一只狐狸相拥着度过了无数个泪如雨下的夜晚。

  夜景铄和林若华亲手埋葬了亲人,对着亲人的坟墓发誓道,一定会报这血海深仇,让亲人们在天安歇。

  带上收拾的几件衣物,一些碎银以及几天的干粮,藏起哀伤,他们向蜀山迤逦而去。

  自从墨阳剑入体,堇玥承受不了墨阳的煞气,总是睡的多醒的少。更加坚定了少年要上蜀山的决心。夜景铄背累了,就换凌若华背。狐狸就在边上默默地跟随,担忧的看着堇玥。在堇玥清醒时,她总是挣扎着自己走一段路。

  经过了三个月的跋涉,风餐露宿,衣衫褴褛,终于站在蜀山脚下时,三个孩子一只狐狸面面相觑,为蜀山的巍峨壮观而震惊,也为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而犯愁。

  就像诗仙李白描述的“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这要爬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蜀山掌门啊?难怪一路行来,到处都能听到对蜀山门人的夸奖,说他们飞天遁地,斩妖除魔无所不能。现在看来蜀山派当得起老百姓的夸奖。

  鉴于玥儿身体状况,夜景铄把随身换洗的衣服拧成了带子,绑在堇玥腰间,一头绑在自己腰间,背着玥儿,带着小华和狐狸向蜀道进发。山上偶尔有野兽踩出来的路,但大部分都是要靠手脚攀缘的悬崖峭壁。

  三个人一只狐小心翼翼地向山顶爬去。其实,当他们进入蜀山时,就引起了蜀山派的注意。蜀山从山脚开始就有历代掌门布置的结界。没有蜀山派的令牌或者蜀山掌门的允许任何人都上不得蜀山,可是这三个少年和一只狐居然堂而皇之的进来了,不但进来了还爬起了蜀山,唬得守门的弟子赶紧向议事堂奔去。此时,掌门和各长老刚刚议完事,正准备散去,却见一弟子慌慌张张跑来,差点被门槛绊倒。一长老出声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哪有修仙之人的仪态?”

  听的长老的训斥,这名弟子一下子惊醒了,自己好歹是可以御剑的蜀山弟子,怎么会被三个小屁孩和一只狐给吓到了。忙敛了敛衣襟,拱手道:“启禀掌门,刚刚弟子看到有三个小孩和一只狐狸进了蜀山结界,此刻正在登山。”闻得这名弟子的禀报,座中各长老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相信。只见掌门青城子右手在虚空中一抹,一副画面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背着一个差不多5.6岁的小女孩,用带子绑在腰间,左边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少年和一只白狐正在费力的攀登山崖。

  除了那只狐狸,众人感觉不到其他三人身上的妖气和魔气,不禁有些纳闷他们是如何闯过蜀山的结界的。

  青城子注视着画面中的三个孩子和那只狐狸,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便向大殿外略去,站在蜀山之巅看着这几个孩子的努力。

  此时日头已到了正空,但蜀山顶上却是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那两个少年正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在悬空的栈道上,即使隔了好几个山头,青城子也能感觉到他们发抖的双腿和内心的恐惧,还有背上的那个小女孩,小小的躯体似乎随时都能爆发无穷无尽的能量。而那只九尾白狐,显然是被封印了法力。即使是这么奇怪的组合,他却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难道是他们去过他曾经闭关的山洞,得了他气息,这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能无任何阻碍的进入结界?正当青城子在凝神思索时,惊险的一幕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稍微年幼的少年低头看了脚下,被凌空的栈道吓到了,脚下一软,滑下了栈道,稍大的少年敏捷的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边上的狐狸急的一把咬住了他的衣袖,显然夜景铄一只手是无法把少年拉上栈道的。凌空的少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乎放弃了求生的欲望,劝说夜景铄放手,要不然大家都得死?可是怎么舍得啊?从小的情谊,这一路的相知相谐即使是堇玥和狐狸也舍不得放弃,更何况是只剩下彼此的夜景铄?

  背上的堇玥虚弱的说道“若华哥哥,玥儿如果没有你们相救,早就随娘亲去了。玥儿怎么可能丢下自己的救命恩人而独自苟活呢?”边上的狐狸也是吱吱的叫着。

  玥儿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坚定的穿进了夜景铄和林若华的耳朵里,直达心底。“可是,若华哥哥答应过姑姑要把你送到蜀山掌门的手里,哥哥不能食言,景铄,你快放手?”“林若华,你在胡说些什么?你难道忘了大伯临死时让我们相互照顾相互扶持吗?快上来”“若华哥哥,如果把你丢在这里,就算我上的蜀山我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认为蜀山掌门会收留我这个小人吗!”即使凌若华感动的稀里哗啦,但是也抵不住命运的残酷,夜景铄最终脱力的滑下了栈道,真好,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姑姑,对不起,负你所托了。”白狐看到自己的主人落下了栈道,也跟着跳了下去。刚刚听到这三个孩子的对话,青城子感触良多。在他们滑落栈道那刻,青城子就从山顶飞下,在他们触地挥出衣袖接住了他们。本来以为会摔成肉泥的三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堇玥从夜景铄的怀中探出了脑袋,好奇的看着身下?明明是坚硬的土壤,为何触地时却像摔在棉花上一样舒服?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模样及其俊俏,头戴玉冠,身穿白色道服,一副仙风道骨,正在细细地打量他们。白狐一见这个道人,立马蹦到了玥儿边上,警惕的观察者他。此时夜景铄和林若华也注意到了这个道人,想来刚刚应该是他救了他们,夜景铄放下玥儿,敛了敛衣襟,拉着玥儿,若华向道人磕头道:“多谢恩公相救我们兄妹三人,请恩公受我们三人磕头谢恩。若日后学有所成,定当结草衔环报答恩公。”说完,不等青城子回答,兄妹三人便向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只白狐也在玥儿边上向他拱手作揖道谢。虽说青城子受人叩拜已是常事,可是此刻受这兄妹三人的磕头,心中极是不舒服。修仙之人逆天改命,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从而剥夺了无数平常人的气运,救人于危难本就是在偿还自己的业障,又何来受不受恩一说?

  看恩公一副道士打扮,夜景铄大着胆子问道:“恩公可是蜀山弟子?”

  青城子微笑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知道他是蜀山弟子,夜景铄和凌若华一阵激动,玥儿也是很兴奋,只听夜景铄道:“那恩公可认识蜀山掌门青城子前辈?”

  “不是很熟!你们找他有事吗?”

  “我们受人之托,前来蜀山寻他!恩公能否告知怎样才能见到蜀山掌门?恩公的大恩大德不敢相忘!”青城子看着这个少年虽然衣衫褴褛,但眉眼间清秀坚毅,言辞清晰,而且骨骼青奇,大有惜才之心。便想在考考他,说道,蜀山掌门平时住在青城峰,此处有台阶9999介,只要你们爬完这台阶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衣袖一挥,就有台阶在夜景铄他们面前平地而起,直上青天。转身时那道人已不见了踪影。

  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阶,夜景铄他们却是斗志昂扬,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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