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7日-8日 高考两天 晴朗不热
又到了高考季,打开广播、点开微信,哪哪都是高考的事儿,涌来的信息流把我带进了回忆的漩涡。我也抽了两天的空儿把当年的事儿写写,起笔的时候第一科刚发卷儿,收尾的时候,最后一科已考完。
01
逃不开的时代背景
我生活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小考排名、大考发榜”的年代,那时候,别说一分了,就连0.5分都是命!因为,“开完家长会家家揍孩子”在我们那个国企大院里就跟“天要下雨”一样,是一种平淡无奇的自然现象。
上初中那会儿,期中期末一考完,各年级排名:前三十名红榜、后三十名白榜!没几天每个年级的两张榜单就跟对联儿一样,赫赫然地出现在了学校那个临着主干街道的正门口!在听着广播、早午晚集体上工的油田家属大院,路边儿的那些榜单可以说是相当抢眼,所以,每位美术老师都会练就一手过硬的毛笔字儿,以工匠精神专注抄分儿,完全做到:甭管分儿好不好看,反正,榜单上的毛笔字儿写得好看!
现在回想起来,正值青春期的我们真是又红又专地生活在“一片祥和”的家属大院,什么离家出走、什么寻短见之类的,对不起,没听说过,简直不能理解、完全不可理喻!sei要敢、哪怕想一下内种“丢人的事儿”,不用家长嘱咐,我们早就不跟TA玩啦~~~~
初中毕业的时候,还不时兴上高中,我想,我应该是把上辈子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终于跳着脚、叛逆着上了高中,成为我是我爸妈家两边都算起来的整整整整一大家子里第一个上高中的人。
02
三年高中如一梦
仰着脖子上了高一的我低头足足哭了大半年。当教室里充斥着从油田各大家属院一路考、考、考上来的同学,当讲台上轮番站的几乎是全校最好的各科老师,最开始的我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然而,等第一节辩证法的政治课上完、第一节英语听力课结束、第一节化学课分子式写满一黑板,我顿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避世之情。颓废得几近抑郁的我每天放学回家先扔下书包哭一通,然后再洗把脸、咬着牙挑灯夜战。要知道,那时我的学术水平可是代表着我家的最高峰,又没有这、那的课外班,所以,能学成啥样,全凭自己吭哧。我已经记不得当时家里人是多发愁了,每天只是陀螺般上学---放学---上学---放学。
上了高二的我,成绩居然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喜人的牛市K线图,相辅相成地,又大了一岁的人,好像忽然间就想开了,爱咋地咋地,大不了就接班儿,“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都要抖三抖”,这可是相当豪迈的口号呢!就这样,高二一年,我疯了一样地玩,打篮球、乒乓球、偶尔还踢两脚足球,结果,个儿没怎么长,饭量开始蹭蹭窜,好在,五科会考里我的级别还都不错,在那个只看分、不刷脸的年代,我依旧嘻嘻哈哈沿袭着浑圆的体型,什么“情窦初开”之类的少女情怀,离我有“十万八千里再乘以二”的距离!
高三、高三,那是记忆里相当悲催的一年!不知是sei背后下的死手,规定:
要知道,那时主教学楼里高三年级8个班,被一个中心圆厅分成东西两部,1-4班在东边,5-8班在西边,每逢模考,1-8考场按标准坐30人,年级排名240以后就要被安排到旁边破破的老楼里考试,而且,就算在主楼里考,东半边和西半边绝对是两重天的心理基础。所以,每次看书累了?不想学了?简单!内个,把你下次模考准考证拿出来瞅瞅,立马比喝了半盒“生命1号”(当时顶级补药)还好使!而且,“但愿一直春水向东流,永远不要走西口”也成了每次考前必备的祷告内容。于是,360--420--480--500……这些二维坐标里离散着的点共同描绘出1994年8月到1995年6月那段“枪林弹雨”的艰苦岁月,也成就着我个人学科的巅峰:记得好多看起来没啥区别的英文短语、秒算化学方程式的原子量并迅速配平、三角函数公式烂熟于心、古诗词说上句对下句的速度比百度不慢……
03
错峰的安眠药
考着、考着,终于到了1995年7月6日,高考的前一天。
那会儿我爸还在职工医院开救护车,提早几天就调休的他那天特意又去了趟医院药房,用小纸口袋包好两片安眠药,仔细问过用量以后,悄悄给我备着。当天晚上他领着我老妈和我妹在家属大院里四处瞎转悠,大热的天儿留我一个人在家吹着电扇、吃着西瓜享清净。晚上九点半,据说他们忐忑着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急性子的我妹几步跨进我俩共享的小屋,却发现我早已呼呼得不省人事,用我妹的话说:当时就是有人把我抬走,我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1995年7月7日:上午语文、下午英语,这都是我的长项,一切顺利。坐着班车回到家,目光短浅的我才开始发愁第二天的数学和化学。都晚上九点半了,我居然还没有半点睡意,我爸妈陡然间更加紧张起来。后来听说,他俩已经打算把我妹支到邻居医生阿姨家睡一晚,也开始商量着把安眠药捣碎拌在牛奶里让我一口气喝完。结果,他们的计划还没等实施,十点刚过,我就又浑然睡去。
1995年7月8日:面对“大家都说很简单的数学卷”我只能保证做对了90%的基础题,平时水平尚可的化学也蒙出了七七八八。在大家都努力备战第三天的物理时,我好像给自己提前放假啦。晚上十点多,我依然困意全无,完全不理会我爸妈的战备状态,自顾自的沉浸在“考完了、明天干啥”的憧憬里。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我爸的安眠药还是没派上用场。
1995年7月9日:第五科物理的考场上,任性的我突然间就考烦了、不想答题了、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5分一道的选择题,看哪个答案顺眼就选哪个,随便划拉完就想交卷,又一想:早交卷估计回家得挨骂,百无聊赖之时,我只好趴在桌上睡着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睡了多久,只记得被监考老师喊“起床”的时候,头顶的吊扇还呼啦啦地吹着,试卷压在胳膊下,被汗水沓湿了不少,好在答题卡没事儿。二十多年过去了,每每回忆,我都能想起那个监考老师特别无奈、欲言又止的表情。当晚,后反劲儿的我终于还是上了火、闹了心,怎么也睡不着,大半夜一个人在客厅里夜游神一样晃悠,直到我爸妈真的整了片安眠药给我吃。
后来,后来,安眠药一连吃了三天!
原来,原来,安眠药不是不需要,只是错了个峰而已!
04
躲不掉的宿命
最终,我以高中三年个人最差成绩考上了大学!!!因为如果再有一次模考,我会第一次坐到西边的考场。
领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坐在家门口的石椅上放声大哭了俩小时,至今仍然感激左邻右舍不间断的聆听。
很多年来,无数言论都在批判“一考定终身”的弊端,我想我和我儿子他爸就是他们极度需要的反面教材!因为,我俩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走进了那所当年都不咋满意的大学,遇到了互相看不上的彼此,翻天地覆吵四年。
当然了,也许是历劫不够,宿命又再次把我们栓在一起,并且用俩不着调的娃调剂着本就鸡飞狗跳的生活。
唉,命啊命,都是命!
只因当初有一份考卷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收卷的时候我才追回莫急,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再考一次的机会,我一定:好好考!躲过那个人!
……
只可惜,从前的我,再也回不去了,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