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而言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词语。
我记得我年少时喜欢坐在他的肩头,我能轻易的看见的家冰箱上面放着什么东西,我还记得我曾经跟他一起去逛超市,我蹲在超市门口守着一大袋子零食等待回去找东西的父亲,我很清楚的记得我父亲像小孩脾性的从背后冒出来,像捉迷藏一样的抓住我。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改变的这一切。
他是一个脾气很爆的男人,我母亲经常跟我说,咱家里没一个脾性好的,确实是这样。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丫头长得跟她爸真像。”我不禁嗤之以鼻,我不愿意跟他像,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样貌、脾性等等,跟我父亲如出一辙。
我很清楚的记得,我有一次出门,看见我父亲在不远处跟别人聊天,我当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到底要不要过去跟他打招呼”,这看上去很可笑,但它是事实。我一直觉得我父亲是不爱我的,我找不到东西他会骂我笨,嫌我不够优秀,我最怕的就是他跟我谈话,那种感觉对我而言不亚于满清十大酷刑,每次谈话结束,我转身就会忘记他说过的话。
事情的转折是在我高二那年,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着某某同学的父亲触电身亡的消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这个词对的冲击这么大,当天晚上我洋洋洒洒的写了三张纸的信给我父亲,哭的一塌糊涂,可我未曾料想到我的二伯,我爸爸的亲哥哥车祸离开了我们。打官司、安排后事、安慰老人,前后两个月的时间,我看着这个男人一言不发的将担子放到自己身上,一言不发的处理好所有事。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看到这个男人苍老了将近十岁。
再后来就是我上大学,我执意报了一个很远的学校,我觉得离开家就是自由的,不管父母怎么劝阻我就是铁定了心,开学日期将至,民办大学费用很贵,我的家庭算不上富裕,但我父亲一言不发的交上学费,送我上了火车。火车上,我父亲并没有怎么说话,一直到在学校里帮我安排好一切,对我说了一句{}“丫头,以后再有什么事就没有爸爸妈妈替你担着了。”我看着眼前这个有腰间盘突出还陪我坐了一天一夜硬座的男人,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想跟他回家,我想继续跟他谈心,不管没有多么无聊或者正式,我只想陪在他身边,但是我没有,我甚至没有送他下楼。
前几天,父亲查出来患甲状腺结节,我知道这个病,算不上很严重,但我母亲在一旁哭了一来,我的心突然慌张的跳了几下,我趁我母亲不在去问我父亲,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告诉我“算不上大病,只是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我问他恶性的话会怎么样,他说把甲状腺切除。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头有些酸楚,眼泪莫名的掉了下来,却不敢让他看见,现在他在医院,手术已经做完了,视频那头的他磨子里缠着纱布对着我笑,我爷爷奶奶隔一会就问一嘴我父亲伤口疼不疼。
我偷偷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不会疼的,因为他是我的英雄,我最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