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罪之人
高速，有全封闭的环境可以全程120码的速度前进。而国道有各种岔口，每到这些岔口总要特别小心，反正总会有车突然冲出来。不管是摩托、三轮、拖拉机还是火车。
走省道的好处就是周边全是村落，车子坏了可以立刻修，肚子饿了可以立刻填饱肚子。才开出西安城一百来公里，唐森就有点饿了。于是就随便找了家店面有点破烂的饭馆，停车吃碗面条继续赶路。
店的两面玻璃窗都用木板封上，所以哪怕是正午，室内只靠一根灯管也显得非常昏暗。30平米的店里除了六张空桌椅，就只有店老板一个人。“老板，来碗油泼面。”“好嘞。”老板回答的声音不大，但特别清晰。不多久就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油泼面。
“孙老四，你这个月的赞助费打算怎么办啊？”店里进来一个人。瘦巴巴的，理个圆寸头，方脸大嘴加一双三角眼，全身是一套白色的收身西装，但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全身最迷幻的打扮是腰间斜跨着一根铁链。“你今天不给我个交待，我回去也没法交待啊。”这个瘦巴巴的男人说完走到唐森桌旁，抬手就把他吃到一半的面撒到地上。面条、汤汁弹到唐森的鞋子上，裤子上。
古惑仔上门收保护费在电视看得多，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小镇上，居然让他给遇上了。惹不起赶紧走呗。唐森站起来就想往外走，那个瘦巴巴的男人只到唐森的鼻子高度，但是那寸头居然也有着一股邋遢的头油味。他恨不得立刻抬手捂住鼻子，又担心这个动作会冒犯这瘦子。
“你还没给钱呢，12块，扫那边二维码。”老板从站在厨房门口，用同样清晰且淡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老板大概只有1米6出头，也许和面要很大力气可以看出来身体很结实。“你看到了，我今天就一个客人，12块你要就拿去。”说完就进屋拿着扫把和拖布出来了。
唐森刚掏出手机，准备赶紧扫二维码付钱走人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一个年轻人，照着唐森脑袋就是一棍。紧接着一个横扫，直接扫到那个瘦子的太阳穴上。两个人同时倒地，看唐森似乎还有意识，那年轻人连忙抡起木棍再补一下。所幸这一棍让老板挡了下来，这一棍砸在老板的手臂上，力量之大，木棍直接断成两截。
“我草，爹你疯了吗？让我打死这两个狗日的啊！”说完就一脚踹到了唐森胸口。头昏脑涨加上胸口一闷，刚吃的油泼面直接吐了一地，吐了一身。
“这个是客人，他妈的你小子疯了吗？”老板刚想抬手给年轻人一巴掌，但手臂除了一阵剧痛外发现根本抬不起来。原来那疯小子一棍子把老爹的手也给打断了。
“这怎么办，爹俺们逃吧，门外那个车应该是这个人的，开着它去找小姨避一下吧。”“俺他妈手都让你敲断了，你说能跑哪里去？你赶紧走，俺报警就说你抢了店里的钱走了，开这个男的车去吧，他醒了就把车还给他。”“那你怎么办啊爹？”“手都让你打断了，这些小混混蠢得要命，会以为俺真让你抢了，不太会为难俺这老头的。”“那俺到了阿姨家给你打电话啊。”说完两父子就把唐森合力塞到车后座上，年轻人坐上驾驶室准备逃命。
“这里还有700多块钱，你拿去吧，路上给这个男的好好解释一下，这钱就当油钱给回人家，懂吗？走吧。”老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车里，拍了拍车门，就转身进了面店，关上了门。
那台白色的途乐重新踏上了旅程，只是车上多了个人，原来的司机此刻正在脑震荡的症状中煎熬着。
“俺有点担心俺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年轻人似乎对唐森说，也似乎在对自己说。这时，唐森也已经从大概清醒了，但仍不可以开车。“你别他妈做梦了，你能咋地。你能一个打十个吗？”唐森听了就来气。要不是这个人血气方刚，他也不用摊上这么个混蛋事。
“俺爹以前真能一个打十个的，现在一两个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
“你爹以前也是混黑道的吗？”
“俺爹以前是兰州军区的格斗教官，后来他总觉得腿使不上劲，到医院看说是下肢动脉硬化性闭塞症，就是血管堵死了，医院建议做搭桥手术，得花十几万。可一个老教官，也根本没那么多钱，我还在读书也要花钱。”年轻人继续说。“后来听说李氏的通血管药很灵，就买了几个疗程，钱不多就试试呗。反正最后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实在没办法俺爹就到医院把腿给锯了。”
“这他妈部队也不给个说法吗？”听到“李氏”两个字，唐森有点提高警惕。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效力的这家药厂是国内最好的负责任企业。但听说吃了自己家的药却延误了治疗窗的案例，的确让唐森内心有点过意不去。
“部队就给俺爹转业到了镇上的消防局做教练员，可是他这个老头觉得这是在吃空饷，消防局根本不需要他这么一个瘸子。就自己找了个偏僻地方开个小面店。我放假回来就会去帮忙。”
“真的对不起，俺以为你也是他们的人。哦对了，俺叫孙航，你叫啥名字？”孙航边开车边回过头来，此时唐森也已经坐起身，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被问及姓名，接下来肯定要谈到工作了。想到老孙是吃自己药耽误时间的，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会不会怪罪这件事，就所幸隐瞒了自己李氏药业员工的身份。
“我叫唐森，是做保险销售的，对了你小姨家在哪里啊？”继续谈下去，怕自己要编不下去，就赶紧撇开话题。
“俺小姨家在汉中，就是她给俺爹推荐的通血管药。”
“巧了，我也要去汉中。咱们赶紧去吧一身邋遢的。”
“不行，今晚他们那群崽子一定会去找俺爹麻烦，俺得去蹲着。”孙航虽然年纪小，但对于小混混的脾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已经跟他们打多了交道，也最终忍无可忍给了那个瘦子一棒。“唐大哥，你要不愿意帮我这忙，就这里放下我吧。我自己走回去。”
如果孙航直接求唐森帮他的话，唐森还真的未必会淌这趟浑水。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出乎意料的懂事，却挺得唐森欢心。何况如果不是那些几个疗程的药，老孙也未必就会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此刻还是兰州军区的教头呢。想到这里，唐森觉得必须帮一帮这对父子，“走吧，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