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梆子,没响。
卯时,雾气霏微,一辆大臀货车悄然停于食堂后门,身材高大且坎袖赤膊汉子打了个哈气,大手牢牢抓住一水桶拎出,听其内活蹦乱跳之声,约莫是鲜活的小龙虾,几个时辰后大减价的生物,死的比活的每斤少8元,将一只不少的被凶悍的圆肚厨子做成十三香味儿。
辰时,学子跃迹于市,女学子的晨妆总是新嫩轻薄,好颜色的男学子这个时辰倒是少见,多是舞剑的老苍,融于夏露熹微晨光中,几个吐纳后信步迈入食肆,张口要4个荠菜馅儿的一指皮厚大包子,心情不错再来一张热气腾腾正面缀着大芝麻的软面饼,余光看着等候肉馅生煎、低头玩弄手中物的年轻学子,撇着瘪嘴昂首挥袖离去。
朝食高峰一波涌过,身着红衣白帽的厨子们走出跻身的生产间,捧着海碗喝白粥,呼噜噜一口喝进半碗,白粥中间撒上一点切成小段儿的酸豆角,咀嚼间口齿生津。厨娘支起后窗格,论起家长里短颇有市井之趣,就一碟蚕豆说到下一章,外乡之态隐于食肆,食物香气之间无人可生嫌隙。
巳时已过,正当午时,银钱不等的菜品被摆放于流水线窗口,由素到荤,师父之功力及审美寓于此间,却也受天时地利心情影响,一盘黄豆芽时而脆生生如嫩藕,时而软绵绵如剥去筋骨,配料倒是无甚不同,每日食之倒也新鲜,相比之下,绿菜叶一类却使众学子不敢恭维,清淡如食之无物却偶见小虫懒洋洋附于此,蛋白质颇丰却无从下口。
荤食以鸡肉为主,切成小块油炸后裹上酱汁,或和马铃薯混合烧制,众多品类中玲珑的小鸡腿拔得头筹,浇盖其上的甜酱习得一点韩邦精髓,大师傅心生自豪,连烹半载孜孜不倦。打学子鱼贯而入食肆,盛菜师父们碌碌忙忙,爽朗学子会呼上一声“来一盘韭菜炒豆干”,文静学子只需指指所选菜品,师父们就确认眼神心领神会。
未时,人潮退去,居于一角的咖啡机轻拢慢捻,年轻的小厨娘妙手生香,不动声色的将食材整理,偶尔不自觉的去看坊台外零散的学子,行云流水动作间乳酪奶气隐隐散开,过路学子(我)与其年纪相仿,默不作声尝口芝士糕,再试羊角包,塞了满口还要一杯雪梨酿。
申时,酒酿小圆子被撒上枸杞端于台面,旁边窗口的师父清瞥一眼,看着小电炉上咕噜作响的小砂锅,洋洋得意,果不其然稍顷便排起长队,鲫鱼豆腐锅最先售罄,白嫩的豆腐入口即化,鲫鱼与豆腐不相上下,鲜嫩之感萦于唇舌,不过鱼骨颇多,须细细挑出,满腹清闲之学子倒可一试。
酉时,三楼的小龙虾被烹成麻辣,借觥筹入口,嗦一嘴虾汁,忽呛出泪,惊叹好火候,叉手暗自赞赏,须臾俯瞰空盘内一虾,友人微微一笑,在吾密不透风眼神射杀中捞入口中,砸砸作响,吾失落之余相顾无言。
戌时,灯光俱熄,香气亦散,余味浅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