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九三年,湛江市麻章区,一间简陋的录像室,一部忘记名字的港产片,里面一首不完整的歌曲惊艳了我——“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是的,黑豹的《无地自容》。
之前接触的都是港台流行歌,谭咏麟、张学友、童安格,铿锵者,唯有林子祥,《真的汉子》、《敢爱敢做》,高亢的嗓子直吼得人头皮发麻,但都没有黑豹来得热血沸腾。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摇滚。
于是,我疯狂迷上了黑豹,亦因此迷上了这个时期的整个北京摇滚。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要搜寻北京摇滚的专辑,北京,基本上成了一个标志,无论出名与否,只要你与北京粘上一点点关系,我都会照单全收。
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度娘,也没有快递。为了买到黑豹的专辑,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铁皮屋(卖翻版CD的小档口),终于在霞山的一间铁皮屋里找到了寻觅已久的黑豹。封面一个大大豹子头的滚石版(翻版的)。众里寻他千百度,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欣喜若狂了。
大概两年后的某一天,我在一间帮人翻录磁带的小档口,意外发现了一张黑豹的正版CD(KINN'S版本)。店主不懂爱惜,已经有点破旧了,内页还给小孩画上乱七八糟的数字,所幸碟片没事。于我而言,却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连忙问店主这张卖不卖?店主报出了80元的价格,我本来可以砍上一刀的,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二话没说就拿了下来,深怕店主反悔。
整张专辑,首首经典,没有滥竽充数之作(郑钧的《赤裸裸》专辑同属此类良心之作)。
寻觅多时的声音终于在我的土炮音箱里出来了,那时候没有音响的概念,任狂飙的音乐将我包围,任疯狂的呐喊将我撕碎。我完全陶醉在窦唯的声音里面。
第二首音乐响起,是的,就是这首《take care》,抒情摇滚,曲者,窦唯。
这首歌完全颠覆了我对流行音乐的理解,原来歌曲竟然可以这样唱。每每以为应该按这个调结束这句,人家偏不,一个转音,又升了上去,我肯定是懵了。更要命的是,在唱完第一遍“你哭过,也恨过,你笑过,也忘过”之后,一声似无奈似绝望的“e”(窦式发音,后无来者)裹着满满的情绪,一下子就戳中最柔软的心底,头皮一阵发麻,天空飘来一句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窦唯,世人不懂你,我懂你。你虽然越行越远,我依然留在铁血的摇滚年代,遥望你越来越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