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过分的事情在于——(),这个括号中的内容才是最伤我感情的事情,让我难以启齿。——习酒镇赵半仙
我说过我住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噢,错了,这是个苗寨子。
借住的人家户,几乎是最高的那处了。一条毛糙的水泥路经过主家的牛畜栏背后,往上延伸十米就断接成一条泥巴马路。泥巴路个别坑洼的地方被铺上碎小的石子,只是坑多,石子便铺得有些长,长也不是个事儿,问题是马路太陡。
我记得先生的老板每回下来工地视察,都很得瑟的开着他的黑马往上爬,只是我在房间里都能听见轮胎‘嚓嚓嚓’的在石头上。
在往上走四五十米,就是荒山野岭了。
所以,如果我要出去,就只有往山岭的反方向。
早上六点喂完奶,孩子哼唧了两声又开始睡着了。
我吻了下她的额头,“小宝,听爸爸的话!”
六个月的孩子扭了个头,嘟着嘴吹了口气。好似是答应,又好似是抗议。
无奈的背起昨夜连夜收拾好的背包,悄悄掩门而出。
厅里静悄悄的,先生和工友们还关着门在他们自己的房间睡觉。
我如释重负,唏嘘了一声,下了楼。
(二)
清早的阳光打在枯黄的玉米地上,路旁好些红艳艳的花朵,露水一粒一粒,还饱满若厮。
这样的气氛下,我这离家出走一点也不悲伤,反倒是有点诗情画意。
从村马路走到镇上花了我四十五分钟,忘记偷偷拿先生工地上的‘轮尺’了,也许‘尺轮’,随便叫什么吧,反正就是一个轮子样的东西,边滚去,上面的距离数字便会跳动。
那样,我至少能为我的离家出走丈量个距离,往后竖个里程碑。
我已经不是少年十七八的年纪了,也不在青春期,更没有个网友什么的去约见。
我想离家出走,我想给自己一条出路。
可是事先,要把自己喂饱,才能行千里。
在镇上新开的‘回民餐馆’点了一碗牛肉粉——9块钱,下面是3块钱的粉,上面是六片牛肉,有时候只有五片,或者四片,薄薄的。
听说在乡下久了,没什么合胃的东西吃,人就会没那么挑食了。但我是相反的,越来越挑。于是肉和粉不是特别重点的事情。
我喜欢的是店里‘酱油泡菜’——每回都要打上两小碟。
里面酸酸辣辣的芹菜,十分开胃。
吃完我就出了店门,在路边等车。背后的超市上拉着横幅——XXX饮片公司吉祥草收购点。
吉祥草是什么鬼?以我半仙的智商,猜想应该是种泡水喝的东西。
若是有wifi还能顺便查下,可是这‘离家出走’,手机流量要省着点用。
昨夜连夜规划了‘逃跑’路线,坐车去到另一个镇上,再坐车去邻近的县里,坐11点的车,去云南昆明。
身上的现金是不多的,只有180元。忘了吃了碗粉,只有171。
车子很久都不来,我就边走边等。
我走了约半小时,电话就响了,是先生打来的。
“还想吃牛肉粉吗?给你带上来?”
我心里一阵惊跳,镇上只有一家牛肉粉店,“你在那里?”
“我下镇上来加油了,刚加完准备回去!”
他一说完,我就马上在大脑里搜索,‘镇上的加油站在我正前方,还是后方?’
我不知道加油站到底在那里,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要吃,带一碗吧!”
“好!”他挂了电话。
我出门的时候,先生房间门是关着的,因为他和工友睡里面,所以我不会擅自开门的。
我只祈祷客车快点来,或者有顺风车也行。为了给自己压压惊,我摸出包里前天在镇上买了‘泡椒凤爪’啃了起来。
我边走边在嘴巴里念叨着,“听说离家出走和泡椒凤爪更配喔!”
然后我那个意气风发的劲头像是奔赴前线。
(三)
关于我要抛夫弃女离家出走的理由,昨天晚上有交待过——因为我和先生吵架了。他总是希望我贷款来买房。我是全职家庭主妇,他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对我提这样的要求?
好,就算他说一万遍我不同意倒也没什么。
只是最过分的事情在于——(),这个括号中的内容才是最伤我感情的事情,让我难以启齿。
括号中的事情先省略,等到我有勇气了再写。
车子终于来了,我坐上车。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
然后编辑短信—— “孩子要四小时喂一次奶,160ml水加5勺奶粉,水温45度,温度过高会破坏营养成分。晚上睡觉给她穿件厚衣服,以防她踢被子感冒,每天的钙和鱼肝油要给她吃,还要给她吃点益生菌助消化。每顿喂完奶,要替她顺顺背,等她打个嗝,把胃里的空气排出来,否则她会吐奶!”
打完我便停顿了下来,想想是否遗漏了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然后我又编辑了一条,——“我走了,至少要让你体验一下一个人该怎么带孩子。何况,我们在一起太累了。或者你并不会觉得,因为你无所谓,可是我不行,我肩负的东西太多,我不想牺牲到最后成全了你一个人,却抛弃了我其他所有爱的人!
我也没办法去忍受你一无所有,还天天在手机上打麻将打得风雨无阻,心安理得的样子,然后却总骗在贵阳的我,你有多忙有多累!这回我下工地来,算是彻底看清了。
我在你身上看不见任何希望,明明家里面孩子现在要吃奶粉,以后要上学,样样都要花钱,你却连这个月的奶粉钱都得让我自己刷信用卡……你还能天天沉迷游戏,你说说,换作你是我,会作何感受?
算了吧,跟你说话倒像是对牛弹琴。你可能觉得你的婚姻还算幸福,但那是你的,貌似和我完全无关一样。反正我受够了!就这样吧,我想要另一种人生,一种有出路的人生。”
等我意气风发的发完短信过后就立刻把手机关机,没多久,我便下了车,准备转车。
我站在马路边来回的踢着石子,等一趟不知道几时能来的车,可是眼见时间不多了——如果我要去昆明的话。
九点车子终于来了,“10半到应该能赶上车!”
我上了车买了票,坐了半小时的样子,忽然觉得肚子痛得难耐。
我告诉自己不能功亏一篑,忍了十分钟。
“不行,司机,我不走了,我要下车!”还好真的是乡村公路能随时想停就停。
司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打开了车门,售票员起身似乎是要退我车费。
我罢罢手,捂着个肚子一个箭步跳下车。径直冲向最近的人家户。
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开机给先生打了电话,喊他接我。
手机上很多先生‘鬼火冒三丈’的信息,说我如何自私,如何不懂得现在是工地上最忙的时候都不理解一下。
我没和他讨论短信内容。
我们过后谁也没提这档子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只是不提并不代表事情就解决了,暂时的封冻住了而已。
只是他帮我打包的那碗牛肉粉,放在窗台上一整天又一个上午,最后的下起了雨……
我没动手扔,我想看看,它几时生蛆,像我的婚姻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