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之路
16莫沙
我在床上趴了两天,睡的昏天黑地,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这样的睡眠了——尽管不是深度睡眠但至少算得上睡眠。自从我罹患抑郁症以后,夜晚对于我来说是无比痛苦的煎熬,经常听着屋里细小的声音就心烦意乱,经常会在短暂的晕迷中赫然惊醒,然后是在寂寂长夜中等待黎明的痛苦。我能睡着,感觉是那样的久违和满足。
在陌生人吴海宁的注视下,我肆无顾忌的沉睡着。
第三天,我清醒过来。他还在,默默的注视着我。
“我住不起医院,看不起专家。”我回答他,尽管他没有开口,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征询我同一个问题的答案。
“不用你操心。”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问。
“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希望你能好。”海宁腼腆的一笑。
无私的帮助一个陌生人?看来做出疯狂举动的不仅仅是我,不仅仅是牧慕。
你看,其实我并非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独立的活着,我也得接受别人的帮助,我无助的时候也是真的无助。可是,为什么从前,我总是认为自己无比的强大,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能够让自己的亲人全摆脱旧日的生活过上好日子能够自己治愈自己骄傲犯下的病……我不能够的那么多,但是我从来不肯相信,直到遇见了这个处女座的男人。
17牧慕
心理专家解读抑郁症,是因为这些患病的人,大脑中继承的某些“疤痕”是来自于亲情的缺少,或者敏感的性格。成年以后,一些特殊的生活经历使这些过往细胞再次破裂,引起相应的荷尔蒙的基础再次活跃起来,抑郁症便由此而来。这就像一个人如果学会骑自行车,他便可以在大风天也掌握平衡,然而如果轮胎爆裂,那么他就难以维持平衡。在一个有过往伤痕的人的心里,如若一切正常,他或许可以维持自己内心深处的伤痕掩藏,但是一旦有外界因素干扰,这容易加剧他的分裂和偏执。
知道莫沙是生病了,起初我很惊奇而后是害怕最后这种感觉甚至变成了一种欣慰——莫沙没有抛弃我,她只是生病了,她不想给我造成太多的困扰,她只是出去疗伤治病去了。最后这种个感觉变成一种强烈的负疚——我枕边的人病了,我居然毫无所知?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类似于精神上感冒了的病叫抑郁症,它不是精神病。
我要等待她回来。不管怎样,陪她一起渡过难关,治好她的病。于是我开始学习和了解有关抑郁症的一切,并且以科学严谨的态度来分析莫沙的病症。可笑的是,当我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需要我来帮助她治病了,而我却在这中间成了半个抑郁症的专家——比如从前激情昂扬的学校风云人物,突然就坐在窗户跟前百无聊赖的消磨时间,感觉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后来进了学校开始教书,但是莫沙从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兴趣。我们从北京回来之后,莫沙经常说的话让人心灰意懒。她对自己的评价也越来越低,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甚至害怕见人。在黑暗的屋子中,她能躲很久,但是到了人多明亮的地方,时常表现出从前没有过的慌张。
我咨询过一些医院的心理医生,很多人针对莫沙的病症,都将最重要的伤害归结为我们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孩子没了就没了,对于我来说,也许不过是一瞬间的激情和最后的如释重负,但是对于他的母体的伤害却完全不一样。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我天真的以为,莫沙在昏迷中失去这个孩子,那些疼痛血腥的场面她都避免见到了又可以摆脱我们不期而至的麻烦,她醒过来之后就会和我一样如释重负。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这足以唤醒她内心那些童年被伤害的“伤疤”。
莫沙不是个成长在完整健全家庭的孩子,童年时代心理上留有被抛弃的伤痕。我不能责怪她,对于一个人来说,出身是无法选择的。如果因为家庭破裂,父母双方强加于其身的伤害,却被指责他们某些时候过于严密的自我防御,是不公平的。他们对这样的错误本不该负责任的。
如果当初我和莫沙要了那个孩子,之后会怎么样呢?我们说自己可以负责,但是对于他的未来来说,这本身就很不负责任。然而追溯这个错误的本身,只能让我更痛恨当初不管不顾的自己。我真的懂生活吗?我真的懂爱情吗?我真的许的起婚姻吗?
盲目,妈妈说的,是盲目吧。
她走了,我睁开来眼睛。婚姻啊,只有爱情是不够的。我说我爱她,却从来没有公平的接受过她的一切。